35 真心

    剛高考完，各種謝師宴、同學(xué)聚會紛至沓來，徐言和徐聞都很是瘋玩了一陣。徐言并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場合，去了幾次就覺得索然無味，漸漸便只和玩得要好的出門了。徐聞倒是來者不拒，還報了名去學(xué)車，計(jì)劃上大學(xué)前把駕照給考下來。爸媽每天都說他堪比猛獸出閘，一考完就成天不見人影。

    這樣倒好一些。否則每日在家，這屋子里便只剩下他們二人，太難捱了。

    徐言要不就是同陽光伙伴時的小隊(duì)，要不就是和喬興蕊、鄒昕三個人一塊出去。但也有不好，陽光伙伴的那群朋友或許是察覺魏成楓的心思，眼見成了陸北和喬興蕊這對，總想方設(shè)法撮合他們。方法也老土，玩來玩去，就會真心話大冒險那套。

    十個人在江邊吃燒烤，酒足飯飽后，竹簽子懸在倒置的小酒杯上，多轉(zhuǎn)幾圈總能轉(zhuǎn)到其中一個。

    我來問我來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

    一片起哄聲。再轉(zhuǎn)到一次，角度偏差了一點(diǎn)，不是魏成楓也要說是魏成楓。他臉上微紅，大概也有借此機(jī)會暗表心跡之意，半推半就。

    再問再問！那你喜歡的人在現(xiàn)場嗎？

    在。

    歡呼聲更大了，夾雜著叮叮咣咣敲酒杯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交換，不懂的也要懂了。

    徐言心中毫無波瀾，定定望著對面的人。他有些不敢看她，卻又忍不住想窺探她的神情，視線飄飄忽忽，若即若離。她只覺得羨慕。

    又轉(zhuǎn)幾圈，竹簽尖端終于沖向徐言。所有人摩拳擦掌，然而她說：我選大冒險。

    啊眾人都失望地怪叫。喬興蕊說：不行不行，每次你都是大冒險！必須選一次真心話了！

    徐言無奈地一笑。好吧，那我選真心話。

    問題早已經(jīng)預(yù)備好：請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百轉(zhuǎn)千回，無數(shù)個畫面在她腦中掠過。她不會說謊。

    有。

    沒顧得上周圍人如何歡呼、高叫，她仰頭灌下一大口冰啤酒。難喝的很，又澀又酸，一如此刻心境。

    玩過兩圈，果然又轉(zhuǎn)到她。

    上一次我選過真心話了，所以這回我總該可以選大冒險了吧。

    眾人大失所望。但立刻有鬼靈精的說：好好好，那任務(wù)就是：打給你喜歡的那個人！

    別了別了，換一個，這多尷尬呀。

    喬興蕊擺擺手替她說話，大概讀懂她臉色，心猜她說的那人多半是江川，總之不可能是魏成楓。

    她苦笑一下，那我還是選真心話吧。

    好好好！快問快問你喜歡的人，在現(xiàn)場嗎？

    她張了張口，喉頭梗住，又仰頭將剩下的大半杯冰啤盡數(shù)喝下。周圍人都以為她是因要真情告白而緊張，心提到嗓子眼，手已經(jīng)舉到胸前預(yù)備振臂高呼。然而她說

    不在。

    她的聲音很鎮(zhèn)靜，因而十分可信。眾人面面相覷，自覺好心辦了壞事。

    喬興蕊挽著陸北，偷偷沖他吐舌頭，以為是自己猜對。

    好好，哎下一個下一個！再轉(zhuǎn)再轉(zhuǎn)空氣片刻凝固，很快又被刻意地攪活了。推杯換盞間，徐言對魏成楓歉意地一笑。

    他像是也有些預(yù)料到了。即使沒能笑出來，仍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徐言的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去，不知不覺間喝掉許多冰啤酒。不至于醉，但也面色微紅。

    陸北負(fù)責(zé)送她們兩個女孩子回家。出租車上，喬興蕊和她坐在后排，車?yán)镩_著空調(diào)，車窗緊閉，徐言整個人軟軟地陷在車座里，瞇著眼看江邊高高站著的路燈，明晃晃地在眼前閃過。

    喬興蕊悄悄挪過去，低聲問：徐言，你跟江川，有聯(lián)系嗎？

    陸北在副駕駛座，識趣地扣上了耳機(jī)。

    高考前一天，他跟我說加油，聊了幾句。

    喬興蕊聽她語氣淡淡，漫不經(jīng)心似的，拿不準(zhǔn)她是個什么態(tài)度。也許又不是江川？

    你剛說的不是江川呀？

    她勾了勾嘴角。仿佛被窗外的燈迷了眼睛，沉醉了。

    是他多想說是他呀，要是他倒好了。

    不可說，不可說。

    秘密。

    喬興蕊看她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怔怔失神的樣子，當(dāng)她是有些醉了，謀劃著日后再盤問。

    先送到徐言小區(qū)，她下車后，陸北從副駕駛下來坐到后排，和喬興蕊拉著手說話。

    怎么說？

    喬興蕊嘖嘖搖頭。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電線桿子。

    難搞。他，直啊，跟電線桿子真沒兩樣。

    他真喜歡徐言??？

    那不然呢？陸北和他在學(xué)校同宿舍，這時從兩人微信聊天記錄里一搜徐言兩字，嘩啦啦出來許多條。徐言不是都不怎么發(fā)朋友圈么，他總從你朋友圈里偷存你倆的合照。

    好啊，你居然都沒告訴過我？

    我之前也不確定嘛陽光伙伴那時候也就看出有點(diǎn)苗頭，但我心思不都

    她嘻嘻笑：都什么？

    都在你身上，行了吧？高考完我們宿舍出去看電影的時候，他才問我，說也想約徐言看電影，又不知道她喜歡看什么。我說幫他問問你吧，他又說怕你告訴徐言。

    ??？那他約了嗎？

    陸北撓了撓頭，沒，他還計(jì)劃著今天假裝順嘴跟她提呢，誰知道玩這出。你跟徐言這么好，你分析分析，他真沒希望？徐言真有別的喜歡的人？

    我覺得應(yīng)該有。

    誰?。克澳杏?？理科重點(diǎn)班那個？

    喬興蕊望向窗外，仿佛想看明白剛才徐言在看的是什么。

    然而什么都沒有，只是夜晚的街道，街燈寂寥地照著，用暖黃的光線將灰白的路面照得大亮，上妝似的，要掩飾一個人蒼白的臉色。

    不知道啊

    你是我永遠(yuǎn)說不出口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