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李江北番外)
一二一(李江北番外)
李江北不喜歡桐城,關(guān)于那個地方的一切他都不喜歡。桐城沒有山,也沒有水,最重要的是,沒有他的根。 李江北相信,每個人都是有根的,根不一定就種在哪里,但它卻一定存在。天下之大,總有一個地方,會讓漂泊的游子有歸家的心情。對李江北來說,那個讓他思?xì)w的根,就是承江縣。 相比于桐城的繁華生活,承江縣的日子就顯得平淡很多了。有些年頭的商業(yè)街上,都是老商戶在經(jīng)營,家家都是小買賣,人們最多的娛樂也就是插科打諢,茶余飯后聊聊八卦,打打牌,下下棋。日復(fù)一日,這個地方,從不曾變過,它好像是被老天忘在了角落里,時光的痕跡劃得很淺。承江,不曾進(jìn)步,也不曾落后。 李江北離開承江時還小,回來時已經(jīng)是而立之年了,時間已經(jīng)推著磨走了十幾年了,可鎮(zhèn)上那家的燒鴨店的口味卻依舊沒變,只是店主由原來的老劉變成了他的兒子小劉。李江北挑好了燒鴨,接過小劉油乎乎的手遞過來的油紙包著的燒鴨,放在手里拎了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十年前的他從未想過,十年后的自己居然還會回到這,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過上這樣悠閑的生活。 人都說,三歲看老,他自小就沒有什么大志向。 夏日傍晚的風(fēng)吹過來,帶來襲襲涼意,李江北伸手揪了揪自己的汗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人字拖,長久不打理的頭發(fā)飄在風(fēng)中,他愜意的笑了笑。與其算計著生活,不如這樣,簡簡單單地過。他和李江南,還有一個小不點的李齊飛,一日三餐,粗茶淡飯,樂樂呵呵的,這也就足夠了。 李江北路過了一個西瓜攤,攤上的西瓜個個又大又圓,瓜皮在空氣中泛著油亮的光,淡綠和濃綠的色彩看起來和藹可親。李江北的腳過了西瓜攤,卻又往回倒了幾步,他彎下腰對著一個橢圓形的西瓜,伸出手指敲了敲,西瓜回應(yīng)他以咚咚的兩聲。李江北抬起頭,對帶著草帽的老板說了句我要這個了。 好嘞。老板抱起西瓜放在秤上,幺了幺,報了價錢:二十三塊零三毛,三毛的零頭就給您抹去了,您給二十三塊就行。老板豪爽的聲音聽在李江北的耳朵里,有說不出的舒服,三毛錢的零頭對他來說連條蒼蠅腿都算不上,可被老板扯著嗓子這么一喊,他卻覺得自己得了昭告天下的便宜。 李江北從口袋里拿出零錢數(shù)了二十三塊給老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落日余暉中,李江北右手抱著一個大西瓜,左手拎著燒鵝,美滋滋地往回走。 他的樂滋滋在看到了門口停著的那輛白色的自行車,立馬消散了。 白色的自行車前還掛著一個米色的車籃,上面還被主人用心地裝飾了幾多小花。李江北看到那幾朵花就來氣,走上前去揪了一朵,扔在了地上。李江北又伸手?jǐn)[弄了一下了車的鈴鐺,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響立馬從金屬殼中發(fā)出。李江北只覺得更煩躁了,這車子和它的主人一般,連聲音都如此惹人厭。 李江北的腳邁過門檻,就聽見屋里傳來的笑聲,準(zhǔn)是那個瘋丫頭又在給李齊飛講笑話了。李江北把東西放在廚房里,掀開了里屋的門簾,就看到一大一小趴在地上,撅著個屁股打?qū)殹?/br> 咳咳,李江北干咳了兩聲,引起了那兩人的注意。 溫柔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她身后,正居高臨下看著她的李江北。她立馬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灰,笑瞇瞇地說道:你回來啦。 她說這話的態(tài)度既自然又親昵,如若聽在外人耳朵里,難免會對她和李江北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誤會。甚至連李江北本人也一愣,原本堵在口里的那句你怎么又來了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溫柔名字叫溫柔,外表溫柔可人,可性格卻與名字一點也不相干,她大大咧咧,說話也總是會震到其他人的耳朵,連穿衣打扮都不似女孩子,整日里T恤短褲,騎著輛自行車跑來跑去,李江北看到過她很多次,可一次也沒見過她穿裙子。 你買燒鴨了么?我聞到味道了。溫柔的頭湊近李江北聞了聞。 她突然的湊近帶來一陣香氣,洗發(fā)水的玫瑰香味混著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馨香,李江北突然覺得有些熱了。 你是狗么?李江北伸出手,把她的頭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自己轉(zhuǎn)身走出屋外進(jìn)了廚房。 廚房里,李江北把包著燒鴨的紙解開,露出里面泛著滿滿油光的燒鴨。他從頭頂上的柜子里拿出一個白瓷盤,把切好塊的燒鴨擺在盤子上。燒鴨的香味一股一股地往他鼻子里鉆,但他卻覺得,這味道比溫柔身上的味道差太遠(yuǎn)了。濃郁的玫瑰香,和女人身上的媚香 李江北搖了搖頭,趕走了升騰而上的熱意。 他還在期盼什么呢?就算她對他有幾分喜歡,可這喜歡又能堅持多久呢。他不是一個人,他還帶著一個瘋了的jiejie還有一個小不點,哪個女孩子愿意跟著他過這樣羈絆的生活呢。 李江北正想著呢,溫柔就打著簾子走了進(jìn)來。珠子相撞,發(fā)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 溫柔徑直地走到李江北的身邊,看著他潔白如玉的手指,撿起一塊一塊肥嫩的燒鴨往盤子里裝,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自己到底是在饞哪一個。是這一口吃進(jìn)去滿口香的鴨子,還是這個嘴比鴨子嘴還硬的男人。 壯壯呢?李江北只裝看不見她一臉垂涎,問道。 他寫作業(yè)去了,我來看看能幫你點什么忙。 李江北聽了她的話,嘴角彎了彎,她來幫忙?她是來搗亂才對吧。 這話,李江北只在心里想了想,卻沒說出口,畢竟她有這個積極性也是不錯。李江北把燒鴨擺好盤,雙手端起盤子遞給了溫柔,對她說:那麻煩你把燒鴨端進(jìn)屋,我再炒個菜,咱們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溫柔卻沒有伸手接他手里的盤子,反而是踮起腳尖,往前湊了一步,輕輕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就像魚兒吃食,燕子點水般,輕輕地,一掠而過。 李江北愣住了,溫柔卻笑了。 李江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溫柔趁著李江北的愣神的這個當(dāng)兒,抓緊時間開口。 我25歲了,該懂得事也都懂了,也能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我溫柔的臉上,難得地出現(xiàn)了一絲羞赧。你不要躲著我,也不要兇我,因為我不會變心的。我認(rèn)準(zhǔn)了你,你的jiejie對我來說,就是我的jiejie,你的外甥對我來說,也就是我的外甥。不管你裝的再怎么邋遢,我還是喜歡你,就算你明天就變成老頭子,我也還要喜歡你。 溫柔說完了最后一句,接過李江北手里的瓷盤,轉(zhuǎn)身就跑,留李江北一個人在廚房里。 他的嘴上還是那種被蚊子叮過的酥酥麻麻的感覺,他的眼睛看著絞纏在一起的珠簾,心里和嘗了蜜一般的甜。 他之所以叫溫柔瘋丫頭,就是因為她不似常人一般的行為,哪一個不瘋不傻的丫頭愿意喜歡他,偏偏只有她愿意,不顧一切地撞上來。 李江北趕了她幾次,她卻越發(fā)粘人,李江北只以為她也是和那些小姑娘一樣,看上了他的皮囊,所以他故意不洗澡,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可她卻說不管他再怎么邋遢,她也還是喜歡他。 李江北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嘴唇的濕潤好像還留在他唇上。 太陽落山了,廚房里的變得昏暗。 李江北看了看外面黑下來的天,心里卻是一片光明。 他原以為的山窮水盡,在遇見了柳慕江和陸雱之后,變成了柳暗花明。 他原以為的暮色蒼茫,在遇見了一個瘋丫頭之后,變成了豁然開朗的曙光。 李江北彎了彎嘴角,老天終究待他不薄。 江北自此不再是爭歌朝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