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識
熟識
隔日大早,正巧下面送了些新鮮蔬果。奚秀蘭挑揀了些,帶上蘭香去了宋勛承的院子。 蘭香年紀(jì)小,也是個心性活泛的姑娘,兩人名字中都有蘭字少奶奶卻不讓她避諱,兩人不像主仆卻更像密友,說道,少奶奶何必跑著一趟,老爺這里自是什么都不缺的。 奚秀蘭今日專程穿了新裁的襖裙,整個人清麗動人,側(cè)頭說道,是貴在心意。 這話說的在理!忽聽院內(nèi)一人朗聲應(yīng)和道,正是宋勛承。 奚秀蘭原怕自己來的魯莽,聽罷笑了笑,放了心。 剛繞過照壁,卻看男人站在院中隨手遞了毛巾給小廝,笑著望向她問道,兒媳今天可吃了早飯? 奚秀蘭笑答吃過了。 再與爹爹吃些吧。宋勛承隨口說道。 早飯卻是三個涼菜六個熱菜,兼一甜一咸兩道湯品,好不奢侈。戚剛拿了碗正要替人舀湯,卻被奚秀蘭接過,我于公爹盛吧。 十指粉嫩透紅,端了小碗放在宋勛承面前。 男人連聲嘆道,好孩子,好孩子,爹爹卻是從不曾享受過這般天倫之樂。自己活了三十余載,同齡人有的已抱上兒孫,卻是妻兒在側(cè)吃一頓團(tuán)圓飯的機(jī)會都不曾有過。 奚秀蘭不想男人這般容易動容,公爹勿要這么說,相公近來精神頗有好轉(zhuǎn),公爹天生福相,往后多得是福氣。 宋勛承看著這兒媳心里卻是越發(fā)歡喜,眉目里滿是慈愛憐惜,倒真是平兒的福氣了。 奚秀蘭余光看著男人進(jìn)食,動作干凈利落,骨子里卻透著端莊悠閑。隨手撿了一串帶來的葡萄,細(xì)細(xì)的剝了皮,卻是味道濃郁,真是好吃。 又剝了一顆,半起身邁進(jìn)了一步伸手遞到宋勛承嘴邊,公爹嘗嘗,甜得很。 都是汁水,您張嘴就成。 宋勛承順勢低頭張嘴,他自幼也是丫鬟婆子堆里長大的,不覺有異,笑道,嗯,是怪甜得。 抬頭卻看,兒媳望著自己眉眼彎作月牙。 奚秀蘭低頭自己吃著,又時不時剝了遞到宋勛承嘴邊。兩人原本隔得有些距離,奚秀蘭卻是不知不覺移到了男人身側(cè)。 戚剛站在一旁,看著兩人并肩而坐,男人一會低了頭湊到女人手邊含了葡萄,兩人具是容貌出眾,眉目相觸都含了笑意。明明是一個知禮,一個坦蕩,卻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奚秀蘭自此幾乎每日都來,宋勛承無事,兩人便一來一往,嘮些閑話。眼看人有事忙碌,就很是識趣的避開。兩人相處倒也舒服,熟識了起來。 宋勛承吃了早飯起身,卻看奚秀蘭正側(cè)著臉看他,兒媳怎么了? 奚秀蘭心想,總不能說公爹這個角度英俊不凡吧。 開口說道,公爹,能不能莫這樣喚我,總是兒媳,兒媳。說著端坐起身子,模仿起宋勛承的神色??粗腥搜劾锏男σ?,也抿嘴笑了,公爹總這般端著架子,讓人不敢親近。 你這丫頭,嘴上說著不敢,心里可有半分不敢?男人一面凈手,側(cè)頭看她。 哎!奚秀蘭笑著應(yīng)了一聲,秀蘭心里是畏懼公爹的。公爹今日可有事務(wù)要忙? 要給京里去兩封信,你留下也無妨。宋勛承說。 我給公爹磨墨可好,戚剛這家伙看著機(jī)靈卻是個手笨的。一面說著站起身來。 少奶奶自與五爺親近,又何故埋汰小的。戚剛在一旁應(yīng)景得接了一句,抬頭看到那奚秀蘭身后梳了垂掛雙髻的小丫鬟正捂著嘴偷笑。 宋勛承朗聲大笑,奚丫頭來吧,這小子確實是個手笨的。 心頭覺得這屋子都亮堂了幾分,難得少有的溫馨。 宋勛承坐在書桌前提了筆,卻看奚秀蘭在硯臺了點了水,動作很是生疏。奚秀蘭只在旁邊看過幾次戚剛磨墨,只覺得不難,卻不想水滴的多了,濺到了臺面上。 你這丫頭,倒好意思嫌棄別人手笨。撂了筆,靠在椅背上看著她。 奚秀蘭看男人也不著急,嘻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公爹勿怪。 少奶奶,小的來吧。戚剛湊了過來。 奚秀蘭看了宋勛承一眼。 讓她磨。男人笑著說,又看了奚秀蘭一眼,靠著椅背,閉了眼養(yǎng)神。 那意思好像是,我知你一時半會兒是磨不好的。 陽光灑進(jìn)來,空中漂浮著光柱。宋勛承端在書桌前,行筆游龍,一手行書寫的瀟灑有力。 奚秀蘭揉了揉酸了的腕子,看著男人眉眼含笑不知何時擱了筆,正看著她。 忽而心頭,咂摸出了幾絲酸甜的滋味,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