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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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學校宿舍開放了,考研及打工的學生紛紛返校,柳豆搬回宿舍時,沈菲和靳思思已經(jīng)先一步到了。這兩個人見了豆同時驚叫出口,在她們的印象中豆豆是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清麗時尚過的。 沈菲在心里飛快追想:才不見豆豆幾天啊,臘月二十九到今天,也就七八天啊!怎么就闊得像是變了個人?靳思思趿起鞋正要上來細細端詳豆豆的衣飾,門開了。 第五從門口進來,亦是穿得風流倜儻,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衣服袋,見沈菲、思思在:哎,都來啦! 靳思思吃驚了,難不成豆跟第五? 豆瞥一眼第五,說了聲:先擱下吧,待會兒再拾掇。 沈菲大了眼,豆對第五這態(tài)度?不對勁?。?/br> 再一細瞅,豆平平常常的,好像她跟第五還是過去的同窗之誼。 沈菲禁不住搖頭了,想這女孩子啊就是低檔不住花言巧語地哄,她心里替豆著急,都給冉豫北傷過一回了,怎么還不長心眼,何況還是第五這個比誰都不靠譜的花花公子! 豆脫下外套,拿了盆和毛巾去水房了,第五到床沿坐下,二郞腿一蹺,菲弟,你們來這么早干嘛!他是真不喜歡沈菲這么早來學校,豆豆知道沈菲初六到校,從昨晚就開始收拾了,他真不愿意豆這么早回來,他寂寞不說,宿舍條件也太差。 沈菲一直在斜眼兒笑他,他坐在豆的床鋪上,長腿幾乎占到對面床上, 那眉眼上的滋潤勁兒,一看就知道得手又得意了。 真不知你要禍害多少好姑娘才歇氣!沈菲挖苦。 第五聽著不悅,悻悻起身了, 瞎說什么呢?我就豆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菲作嘔。 這時豆進來,戴手套的左手別扭地提著空盆,右手拿著濯好的毛巾,第五知道她在水房濯了毛巾,又及時把手套戴上了,他起身:來來,我給你弄。 不用了,我擦擦床架,幾天不住,落著浮灰了。豆的右手笨笨地抖開毛巾。 我來吧第五說著脫上衣,把外套往床上一扔,里邊一件墨黑色純棉襯衣,肩膀?qū)拰挼?,人更高了。他抓過豆手上的毛巾有模有樣cao練起來,擦床抹桌子,手頭兒快得叫人覺得真有點不像他了。 正要跟靳思思出門的沈菲暗暗納悶,第五的麻利勁兒都叫她起雞皮疙瘩了,她轉(zhuǎn)臉看看靳思思,靳思思的嘴正張開合不攏。 兩人對視一眼,疑惑地出門了! 第五自己也奇怪自己的麻利,手上干著活,轉(zhuǎn)臉向豆大大一笑:這活兒原來我也做得來哈。 豆回給他一個很淺但看上去蠻真的笑,她轉(zhuǎn)頭看看周遭,心里嘀咕,這人可是真不能慣啊,才在賓館住了幾天呀,宿舍就逼仄得仿佛回轉(zhuǎn)都回轉(zhuǎn)不來了。 賓館她是不去了,那里再好,她也住不下去了。第五溫柔周到得叫她快吐了,可她還得跟他裝,裝出一點不恨他,一點不怨他,柔順相處著,好生巴結(jié)著。這個巴結(jié)最叫人為難,她越來越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在互相巴結(jié),一個是真巴結(jié),一個是假巴結(jié)。 她知道,第五巴結(jié)她,多半是還在惦記她的身體,雖然他現(xiàn)在還有點兒內(nèi)疚,沒有下手。但他在初三晚上為了叫魂留宿賓館后,就再不提回家的話了,一到晚上就早早裝死過去。到今天已經(jīng)三天了,她怕那廝原形畢露,才急著要回宿舍。 此時第五正把床底下擱置的東西拉出來,豆盯著他的后背一動不動,心又亂了,她看出了第五宏途對戴縭一事的敷衍,他不會懲罰壞人的,那些壞人比起她柳豆來,跟他的交情深多了,他們沆瀣一氣,他們穿著一條褲 怎么辦?急也急不來,只能繼續(xù)和他周旋。人生當真是不可預料,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有與人周旋從長計議的時間。而之所以有了時間,恰恰是因為有了錢,這些日,她不用著急為了一家人的嘴兒奔命了,第五的錢派上了大用場,她幾乎可以一心一意地跟周五周旋下去。 207 宿舍的人發(fā)覺第五宏途天天把她們宿舍門檻快踢爛了,不為別的,只為柳豆。 這天一早來,他撲了空,這不稀奇,柳豆現(xiàn)在話少極了,來去歸往不論早晚,不論陰晴,不與任何人留話,仿若神龍出沒,來無影去無蹤。 這幾日,第五對那件事的態(tài)度,激怒了柳豆,每提起戴縭,他總是敷衍推脫,不是節(jié)日叫不出來,就是等醫(yī)完手再說。柳豆聽不下去了,她對第五的恨按捺不住了,但她現(xiàn)在習慣了細細權(quán)衡,不能硬碰硬,還得忍著。不歇斯底里,不觸怒他,既然巴結(jié)無用,干脆就這么吊著。 她明白第五,他現(xiàn)在對她的這點點好就是因為有虧欠,真正叫他為她辦些實實在在的事他根本不理會,讓他為了她柳豆去壞別人,他更不會干!他才不會為一個玩耍消遣的女孩去當惡人。 她有時候真不愿和第五繼續(xù)磨下去了,她現(xiàn)在討厭一切個子高的男人!討厭所有像第五、冉豫北那么高的人,他們用那大如磐石的身體壓迫過她,她恨他們。 第五也知道,因為那事,豆好像有點兒遠著他了,雖然見面時她還是和和氣氣,可他基本上見不到她面。 今天他起了個大早,趕來宿舍還是撲了空。不見豆,他大失所望, 向沈菲、思思詢問半天:幾點走的,走時留話沒?有沒有結(jié)伴走 嗨呀,五哥你真是抽住筋了!沈菲被他天天詢問得煩不勝煩,你也不想想她幾時愛結(jié)伴? 就是啊,她現(xiàn)在更是愛獨來獨往!靳思思添一句。 第五不甘心地往沈菲床上一坐,一只腳搭到另一膝蓋上,手掌摩挲著傷腿的腳踝,他的腿沒好結(jié)實,這幾日活動量太大,時時隱痛。 又去拜神了? 他猜測著問。 還不定干啥去了呢,最近不看圣經(jīng)古蘭經(jīng)了,昨晚上又買回了呢!沈菲一邊說著一邊端盆子出門上水房去,她走得快,把柳豆床沿上一沓衣服蹭到了地上。 第五立時不快:你不能慢點! 沈菲伸伸舌頭溜了。 靳思思過去撿那衣服時,第五已經(jīng)彎腰去撿,一件件抖了又抖,蹭著灰的地方還用嘴吹。他認真的模樣讓靳思思再一次吃驚,借著化妝從鏡子里瞅他那么個大男人,彎腰在床沿前忙活著,仔仔細細地系扣子、認認真真地折袖子、加心在意地捋褶皺,還把那些小衣服上上下下抻得平平展展的,疊出的衣服有棱有角, 最后,一沓衣服摞得齊齊整整,規(guī)放到再也蹭不到地上的床角里,上面還苫上一塊碎花閑枕巾。 靳思思描眉的手都頓住了,第五所有的動作叫她居然想到了 虔誠二字。 沈菲洗漱回來,第五已經(jīng)不在了,五哥走啦? 嗯! 你說說這個花五,他還在撩豆豆!玩的是不是有點,有點沈菲說不上有點什么,說了個半截話。 靳思思抿抿剛涂上唇膏的嘴唇,對著鏡子道:我看啊,五哥是閱盡春色,到了豆豆這兒怕要止會兒步了! 沈菲抬頭看鏡子上的思思,這屋誰都知道思思的眼毒嘴毒:一說一個應驗,一看一個賊準! 不過沈菲這回不以為然:切,他還有止步的時候?要我說啊,冉豫北能返回來就還跟冉豫北好。冉豫北咋說也得比花五放心一百倍! 不過真也奇了,豆不理冉豫北,反倒跟花花五公子肯說話! 這宿舍的人早就奇怪了,不知最近怎么了,第五跑得頻,冉豫北也來得勤。靳思思撇撇嘴:不管怎樣,豆豆有把刷子! 她想著剛剛第五給柳豆疊衣服時的用心,內(nèi)心多重的情意從他那雙大手中笨拙地流淌出來!那是誰呀?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哥?。∧苡心敲慈崆榈囊幌伦?,可不是豆豆的本事嗎? 有刷子怎樣?到末后照樣還不是傷感?沈菲也不是沒看出第五最近的變化,只是永遠信不過。 想以后干嘛?有人真正愛過,哪怕一個月,也值!靳思思不無感慨地嘆息,況且她又很實惠!哎,豆豆現(xiàn)在不打工了是吧? 嗯!不了。冉豫北的錢她是不要。不過我看五哥多多少少給她幾個哩,夠她花了。 柳豆與第五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遮遮掩掩,對他倆的關(guān)系,許多人都從猜測變?yōu)榱撕V定,所以沈菲也懶得替她藏著掖著了。 多多少少?靳思思笑她單純,可錯了你哎,前兩天豆豆讓我?guī)兔目ㄉ先″X,我起初沒在意,忽然看見機子上顯示的余額,我心里數(shù)了一遍,個十百千,媽呀,你猜多少?靳思思伸出指頭,這個數(shù)吶!上柜臺一打卡主姓名,買噶!第五宏途! 沈菲驚呆了, 難怪現(xiàn)在每次給我捎飯都不刷我的卡!哎你說現(xiàn)在這世道啊,真不像話了!家里再怎么有錢,他第五畢竟是剛剛畢業(yè)的無業(yè)游民啊,甩手就那么大的數(shù)目扔出來,太夸張了吧,又不是像冉豫北那樣自己掙來的錢,由著他自個兒支配!家里再怎么有錢也不興這么慣子弟吧! 我告訴你啊!靳思思一貫的哲人口氣,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錢人和沒錢人兩種思想,你看不懂是因為你被貧窮限制了想象,叫我看這個世界啊,啥都不稀奇!再說了,五哥不就那德性嘛! 也是,誰都知道,學校里跟第五有一腿的沒一腿的,只要張口,誰都能花上他的錢!早些年的時候,女孩們?nèi)靸深^找他借錢,據(jù)說連老師教授都知道他第五宏途的鼎鼎大名,就因為他是全校女生的財神爺。 沈菲想到這,不由擔心豆,早前被冉豫北傷一回還不算,如果再讓第五給處置上一回!可咋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