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奴隸
4奴隸
行鷙拿橘之沒轍,就想橘之為奴隸攻擊金水的事情上報(bào)蓬肖,卻怎么也找不到他,居然找到了橘之頭上。 橘之聽行鷙說明來意后滿臉問號:行鷙,是你腦子壞了還是我耳朵出毛病了?你要找蓬肖打我的小報(bào)告找不到人,要我把他找回來送到你面前? 行鷙說:你以為我愿意找你!蓬肖從那天起一直不見影,多少事情等著他處理。偏偏只有你能找到他! 行鷙氣呼呼地說道,你把他找回來,我不跟他說你色令智昏的事情。 誰稀罕。 * 橘之去了照城,蓬肖說這里曾是他的家鄉(xiāng),他和他的愛人定情的地方。 人類世界變化太快,日新月異,統(tǒng)治人界的人亦不知換了多少批,橘之每回過來都有新的變化。貪戀這些繁華留下來融入人間的妖怪也不少,只是妖怪始終是不老之身,像蓬肖這般經(jīng)歷愛人的生老病死,卻無能為力,未嘗不是種痛苦。 妖怪是不應(yīng)該為短暫而憂愁的。它們與天同生與地同存,怎么會受縛于時間? 蓬肖曾問橘之:橘之,我還能找到她嗎?當(dāng)年我為了救她,自甘化妖,不過擁有她短短數(shù)十年,看著她老去,被病痛折磨。而當(dāng)我失去她之后,我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我去妖界,尋求歸屬感,可是我發(fā)現(xiàn),妖界與人間沒有什么不同,爭斗,貪婪,茍且,掙扎,妖界的叢林法則是撕開偽裝后的適者生存,我卻想改變這一切 可在橘之看來,蓬肖只是庸人自擾,蓬肖,你總是忘記你已經(jīng)是妖怪了,你割舍不下人類的身份,妖怪思考這些,是自尋煩惱??赡憔瓜肓撕枚嗄?,不累嗎? 是有些,總找不到答案。蓬肖笑笑,可是橘之,一般妖怪也不同你這么沒心沒肺。 橘之頗為自得地瞇了瞇眼,情之一字,越是性情中人,越受其苦。 蓬肖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你不懂這些,雖然自在,卻也沒有滋味。 橘之不以為然:什么滋味,美酒,佳肴,還不夠味嗎? 橘之站在照城最高的凌止峰峰頂,峰腳的小河若隱若現(xiàn)地蜿蜒伸展,一如從前,不同的是篷肖不在她身邊,她本來還想問問金水的來歷。 照城上空烏云盤旋,山雨欲來,橘之皺著眉頭,心中的不安像云霧一樣繚繞不散。 * 大多數(shù)時候橘之都處于昏睡狀態(tài),可來拜見橘之的妖怪絡(luò)繹不絕,棲棲和周游趕走一趟下一趟又來了,那些妖怪對周游很是恭敬,甚至也會叫他一聲大人。 直到那一晚,周宅來了個古怪的妖怪。 他是周游見過最像人的妖怪,也是最不像妖怪的妖怪,他身形高大而消瘦,站在黑夜里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脖子上有一道如蜈蚣般蜿蜒猙獰的疤痕。 帶他過來的妖怪向他介紹周游:這是周游大人,橘之大人的奴隸。那人一聽這話周身騰起一團(tuán)黑氣,好像要把周游都吞進(jìn)去,變成了少女模樣的棲棲看出他對周游的敵意,擋在他和周游之間,喂,新來的,你有你的目的,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則,周游是橘之大人的奴隸,你最好收斂一點(diǎn)。周游看得出,棲棲其實(shí)怕得要死。 那人朝前邁了一步,誰也沒看清他的動作,棲棲連帶她身后的周游就被拍飛,摔在了門口的大樹邊,此刻平靜無風(fēng),可是棲棲躺在周游肚皮上,又變回了貓形。 他不是。 她只會有一個奴隸。 * 蓬肖和橘之既成了一些小妖的庇護(hù),就不得不為他們解決一些問題。行鷙這次急著找篷肖確實(shí)是遇上了件棘手的事情,可橘之問他,他又含含糊糊,東拉西扯。橘之跟他掰扯了一會兒后懶得再管,你愛說不說,反正我也找不到篷肖。我自己還有一堆事兒呢。 送走憂心忡忡的行鷙,離橘之的老虎洞不遠(yuǎn)的荊山忽然出了事。 荊山本是人類世界極偏遠(yuǎn)地區(qū)的一座荒山,一群小妖棲息其中日子倒也悠然自得,誰知不久前一道驚雷落下,帶來一個行為古怪的魔物,在荊山上見妖殺妖,弄得荊山生靈涂炭。一只幸存的地鼠小妖逃到橘之跟前求救。 他受了很大的驚嚇,到了橘之跟前只知道叫大人大人。橘之招來鴨子妖替他療傷。 目睹了一切的襄海問她:荊山的妖怪也是你的奴隸嗎? ??? 大人見他受傷,這里也會難過嗎?說著竟把手伸到橘之胸口,掌心下是一片微微起伏溫軟,那是和他撫過的萬物都不一樣、獨(dú)一無二的。 襄海猛地縮回手,他皺著眉頭,生平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情緒,為什么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了。 這時,橘之笑瞇瞇地回答了上一個問題:當(dāng)然不是,我只有一個奴隸啊。 * 地鼠妖昏迷了一天一夜,白兔妖說他并未受傷,只是逃跑中妖力耗盡,身上的血也是同族妖怪的。 醒來后的地鼠妖哭訴了這些日子的劫難,篷肖一向主張妖怪之間和平相處,這天降的魔物來路不明,在他們的地界上濫殺無辜,橘之必不能坐視不管,于是打算讓地鼠妖帶路,親自去荊山一趟。 橘之把襄海也帶上了,蓬肖不在,襄海上回又和其他小妖有過沖突,她自然不放心單獨(dú)把他留在北邊,只是有些愁假如她與魔物打起來,不能保護(hù)襄海周全怎么辦,何況她近來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常常精神萎靡,身體乏力。 沒想到他們在荊山居然遇到寒姬和秉虛一伙。 寒姬手握血魂鞕,恨恨地瞪著他們。 橘之語氣冰涼,寒姬,你來做北邊什么? 寒姬看了眼身邊的秉虛,沒有回答。 秉虛恭敬回道:妖皇收到消息,荊山有魔物降世,命令我等前來查看。 橘之皺眉:北邊的事情,何時輪得到你們插手? 寒姬故意厲聲道:橘之你膽子不??!整個妖界都受妖皇統(tǒng)治,什么南邊北邊,妖皇不要的才輪到你們。 話音未落橘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同以前的小打小鬧不同,橘之動了怒,半獸形下的利爪鋒利有力,寒姬驚恐地望著秉虛求救,兩眼因脖頸的壓迫感和窒息感暴突,她右手的噬魂鞭被橘之另一只手牢牢鉗制。 顯然寒姬是為了那個魔頭而來,伴隨一道驚雷出現(xiàn)的大魔頭,怎么聽怎么像意外被解除了封禁的兇物如今正是無魘和蓬肖分庭抗衡的局面,任何一方得到新力量,就占了上風(fēng),很可能扭轉(zhuǎn)局勢,就此分出高下。只是越界搶東西,未免太瞧不起她了,更古怪的是,派過來的偏偏是與她最不對付的寒姬和一個她無比排斥的凡人。 無魘到底有什么陰謀? 面對橘之的發(fā)難和寒姬的求救,一旁的秉虛突兀而詭異地笑了。 幾乎同時,噬魂鞭爆發(fā)耀眼紅光,將橘之震出數(shù)十米,好在襄海先一步接住了她。 橘之沒有受傷,卻感到那一瞬間有許多埋藏已深的回憶又涌上腦海。 橘之大人!地鼠妖驚叫。 橘之在這聲驚叫中猝然清醒,一抬頭對上襄海古井無波的雙瞳,下意識掙脫了他的雙臂。 襄海依然沒有表情。 寒姬逃脫了鉗制卻不敢得意,狼狽又怨憤地看著橘之,她把噬魂鞭藏在背后。她身后的秉虛看見鞭子深深地勒進(jìn)了她的掌心,以其血rou為食。 秉虛不動聲色往前一步,橘之大人息怒,我們這就離開荊山。 橘之冷冷目送他們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轉(zhuǎn)頭讓地鼠妖帶路,尋找魔物蹤跡。 在山的北面,有一處雜草被粗暴地壓平,上面布滿了血跡,好像曾有活物在上面劇烈地掙扎過,但難逃一死。橘之蹙眉,想用手感受上面殘留的妖力,襄海忽然拉住她,搖頭:別碰。 橘之一愣,心中疑問就要出口,忽然東邊傳出寒姬暴怒的喊聲,橘之和襄海對視一眼,一起趕了過去,越靠近越聽出寒姬的聲音里逐漸帶上驚慌,好像快招架不住。 橘之到達(dá)時,看到的便是寒姬舉著鞭子和一個快如閃電的黑影纏斗的場景,那黑影發(fā)散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力量,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幫寒姬一把,耳邊疾風(fēng)略過,橘之反應(yīng)快側(cè)身躲閃,剛定神,眼前出現(xiàn)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但那些手臂并不是對稱生長,它的身體表面像是覆著一層暗紅粗礪的樹皮,六肢好似從樹干上長出來的樹枝,三顆頭顱卻又是丑陋黢黑的鳥的模樣,六只眼睛一片灰白渾濁,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怪物不等她看清已經(jīng)沖了過來,襄海你退后!她連擋了幾下才發(fā)覺身邊沒有襄海的回應(yīng),不得不分散注意力搜尋襄海的位置,寒姬的方向又響起一聲尖叫,橘之尋聲一看,只見是襄海擋在寒姬身前,接住了黑影的攻擊,襄海胸口又多了一道鞕痕一般的傷口。 橘之這一閃神,面前的怪物卻抓住了機(jī)會,三只腦袋一同浮出了詭異的笑容,最粗的那只手直沖橘之,橘之只來得及后退幾步,被那樹枝一般的手臂貫穿了肩胛。怪物又要再送上第二擊,一把骨刀破空飛來,斬?cái)嗔瞬迦腴僦绨虻哪侵皇直?,怪物受傷吼叫,一眨眼逃的無影無蹤。寒姬那邊的黑影也一同撤退了。 趕來的蓬肖托住橘之,沒有去追怪物。 橘之扶著肩膀看到襄海站在寒姬身邊,也看著她,眼神漠然,胸口的傷痕滲出了血反而鮮活。 * 周宅外的動靜驚醒了藏在周宅深處休息的橘之,她走出房間,夜幕下的周宅庭院靜謐而空曠,一棵與古宅同齡桂樹正值花期,淡黃色的花蕊映著清冷的月光,朦朧又不真實(shí)。 桂樹下,周游和花貓棲棲身體橫陳,已經(jīng)昏死過去,不知周宅內(nèi)暗潮洶涌。 渾身黑氣的黑袍男子佇立在周宅大門旁邊,他的腳下,是一個重傷昏迷的小妖。 橘之摸不清他的底細(xì),從寒姬手下逃脫以來,她不僅元?dú)獯髠?,五感更是大不如前,不然也不會任由這樣的妖怪闖入周宅撒野。 無魘估計(jì)認(rèn)為她早就妖魂燃盡而亡,她由此躲在周宅茍且了一個月?,F(xiàn)在因?yàn)槌嗔?,她的行蹤已?jīng)暴露了。 只是連累了周游和棲棲。 她表情冷硬,掌下暗暗集聚妖力,盤算與他同歸于盡而不殃及周宅的可能性。 下一瞬,黑袍男子閃現(xiàn)她眼前,一只手好像鉗子一般抓住了橘之的肩膀,橘之退了半步,他未卜先知,精確跟上,橘之掙扎不開,直接一掌打在他胸口,他盡數(shù)接下,一聲不吭。橘之這一掌使了七分力,于他卻是不痛不癢,頓時心驚,因此也未曾注意門口那小妖嘔出一口血。 橘之一時束手無策,暗自咬牙,若此時她是虎形,恐怕是炸毛咆哮的狀態(tài)。黑袍男子兜帽遮臉僅露一張有著似薄刃般冷利的下頜線側(cè)臉,他一手壓制住橘之后,另一只手半張開,一把黑氣纏繞的刀刃出現(xiàn)在他掌中,直指橘之。 橘之眼神一凜,一身白芒爆開,準(zhǔn)備和他拼死一戰(zhàn)。 這時,門口那重傷小妖扶門起身,飛身空手去抓黑袍男子掌中的黑色刀刃,趁男子側(cè)身躲避的間隙,橘之全力一擊正中黑袍,黑袍和重傷的小妖都被這一擊打到遠(yuǎn)處的墻體上。橘之乘勝追擊,卻見那黑袍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竟然是妖魂化的分身 苦rou計(jì)用上了,小奴隸又可以賴在他的大人身邊了,醬醬釀釀的日子還會遠(yuǎ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