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難受嗎

    小離松開方辰的手，腦袋歪在椅背上睡了。方辰輕輕地走出去，郝勛也跟著他一起。

    你為什么潑我meimei熱水？

    方辰往上尋找方夢時問：她只是個小孩子，偶爾脾氣不好任性了些，但哪里惹到你了么？

    不是的！郝勛急切道：夢夢是個好孩子，脾氣很好也不任性！沒有惹到我！

    方辰詫異地看著面前大喘氣的人。

    他嗅到不好的苗頭。

    你先回去，她生氣的時候不喜歡見人。方辰給郝勛指了一條路，儼然是趕人：后續(xù)的事，我的律師會聯(lián)系你。

    好如果確定夢夢沒事了，還請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郝勛垂頭喪氣地走了。

    方辰在五樓的最東頭找到方夢。

    抱成一團在座椅上瑟瑟發(fā)抖，走廊很黑，她一直在哭。

    你不要來找我，和你的女朋友過去吧。方夢將腦袋蒙在腿上，干脆你把我丟掉，再也不用管我了，圖個清靜！

    胡說什么！

    方辰猛地拽起方夢，呵斥她：你說誰要把你丟掉！

    弄丟小離的事，在這座城市很少人知道，當年方辰像著了魔一樣，呆傻了很久才走出來。父母尤其沒有告訴方夢，其實她還有個jiejie。

    你！你恨不得把我丟掉！方夢哇哇大哭：那叔叔來我的公司找我，還說要談資源，結果把我往他家?guī)В∥艺f要走就拿熱水潑我！你一點都不心疼我，只知道你那女朋友，傻子女朋友！

    她不是傻子。方辰越想越心疼，聲線顫抖。

    嗚嗚嗚嗚嗚！?。?/br>
    好了。

    毫無起伏的兩個字。方夢不敢再哭了。

    她看見平日里最寵她的哥哥苦著一張臉，是她從沒見過的模樣。

    第一次遇到這種人，離遠一點。和你經紀人說就是了，有什么問題，哥哥給你兜著。方辰哪想到郝勛這人竟然喜歡年紀那么小的方夢。

    心也太臟了。惡心。

    我說過讓他離遠一點了！可他不聽。方夢抓住方辰的衣擺哭：我的經紀人也怕他，他家里聽說不干凈。

    不干凈？方辰大約了解過娛樂圈的水，也知道世上多得是他想不到的陰暗面。

    例如，小離長大的奴隸島。

    沒事，不干凈也有法律制他。方辰摸摸方夢的頭，手還痛嗎？

    不痛了。方夢抹掉眼淚，甜甜地笑：哥哥你不去看你女朋友嗎？

    嗯。一起去。

    方辰帶方夢往下走：叫她jiejie。她人很好的，不要惹她生氣。

    她人很好還搶我哥！

    方辰瞪了方夢一眼，方夢急忙吐舌頭：可我不認識她啊，就覺得她傻傻的。

    她很可愛的。

    方辰忍著心酸解釋：好好相處。否則我會生氣。還有，不許告訴爸媽哥哥談戀愛和她的事，好嗎？

    好~

    方夢大聲答應。

    分明哥哥看上去那么喜歡那個傻子，可卻不告訴父母，那就是不能見光的意思咯。不見光，就沒有未來，就不會結婚！

    所以只是暫時出現(xiàn)在哥哥身邊而已。

    男人嘛，都這樣，這種漂亮的女人還沒有腦子，玩膩了就丟掉。方夢想通這點之后，開心地抓住方辰的手，但燙傷還隱隱作痛。

    你先回家吧。方辰估摸著方夢的經紀人也該來找她了，以后不能再這樣了，萬一路人認出來，給你拍照片發(fā)微博，你準備怎么辦？

    女明星深夜大鬧急診？與曖昧男士糾纏不清恐有潛規(guī)則？

    她才十四歲而已。太脆弱了，經不得一點點抹黑。

    對不起。方夢問方辰要口罩，認錯的很乖。

    輸液大廳里，方夢的經紀人已經到了。她站在小離身邊，不斷打量。

    方辰聽見她問：小姑娘，想不想出道當明星？

    怎么回事，經紀人什么時候兼職星探了？之前邀請方辰也就算了，怎么還看上小離了？

    哥哥。小離怯怯地站起來，托著點滴架躲到方辰身后。

    小離發(fā)現(xiàn)方夢了，對她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好呀。

    你好。我叫方夢。方夢沒聽見袁枝枝的話，你海鮮過敏？以后不要再吃了，自己注意，我哥可緊張了。

    對不起。小離小聲道歉。

    袁枝枝見到方夢的哥哥，先是道謝，而后要帶方夢走。她將名片遞給方辰：您身邊的小姑娘，如果想當明星的話，請隨時聯(lián)系我！只是兼職模特也可以！

    方辰嗯了一聲，趕緊讓小離坐下。

    點滴掛完時快天亮了。方辰攥著小離冰涼的手打車，路上很空曠，晨風很涼。

    哥哥，明星是什么？那個jiejie一進來見了我，就笑吟吟地，問我愿不愿意跟她走。

    就是很漂亮的人

    方辰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會有很多人喜歡，但也會有人討厭，很辛苦，特別辛苦。

    可漂亮的人為什么會被討厭，會很辛苦呢？

    小離現(xiàn)在就很漂亮。方辰摟過小離的肩膀，將她圈在懷中：但哥哥不想讓更多人看見，不想讓小離被太多人喜歡。

    嗯。哥哥喜歡小離就夠了！

    主人身形顫抖。一夜沒睡的他嗓音沙啞疲憊，小離反抱住他安慰，小離只要哥哥喜歡。

    方辰松了一口氣，他讓司機提前停車，在小區(qū)門口給小離買了豆?jié){喝。

    累嗎？在醫(yī)院一晚上沒睡好。方辰知道自己在偷懶，但他著實沒有力氣再回家去做早餐。他打包了一籠包子給小離當午餐，回家后他肯定會睡得天昏地暗。

    不累。小離眨眨眼睛，將豆?jié){吸得滋溜作響，一滴也不敢剩。

    真的？方辰不信。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真的不累！小離認真道：調教師有教過的。小離就是跪著一晚上不許動，坐木馬插棒子，到第二天早上也不會累的！

    方辰一口豆?jié){噎喉嚨里。

    他摸摸小離的腦袋，讓她不要再說了。

    那哥哥回家之后就睡了？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小離洗個澡也睡吧。

    方辰拖著身體進門，倒在床上連襪子都沒脫。

    半夢半醒中，方辰感到有人在搬他身體，給他脫衣服。一塊濕軟的毛巾擦過臉和胸口，小手更軟，他艱難地睜開眼。

    扭頭才看見小離，可毛巾落在眼睛上。

    哥哥，你發(fā)燒了。小離拿開毛巾，與他額頭相抵。他嗅到小離身上淡淡的檸檬香，她果然乖乖洗了澡的，額頭好燙，要不要去醫(yī)院？

    他竟然會生病。

    也是，身體本就負荷過重，又在感冒重災區(qū)呆了一晚。

    結果反而要小離照顧他。

    沒事，你去拿醫(yī)療箱過來。方辰本想自己去，但身體軟成一灘，根本動不了。

    小離找了十分鐘才拿過來，說對不起把一旁的藥箱子弄亂了。

    方辰測了測耳溫，38.9，不是大事。

    他自己掰了兩片退燒藥吃，身體昏沉。他夢見三歲的小離第一次住進醫(yī)院，長長的滯留針扎進手背，問他哥哥這是什么。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問什么時候病會好。

    她想出去玩。她問他別的小朋友說的幼兒園是什么意思。

    方辰夢見自己送她進幼兒園，小離背了嫩黃色的小書包，他一轉頭，她就不見了。他找遍了幼兒園也沒有找到小離，只剩下一個小書包。

    方辰從夢中驚醒。午夜時分，渾身冷汗。

    床邊有淺淺的呼吸聲。

    方辰探頭一看，小姑娘在他床邊的地毯上縮成一團，睡得很香。

    哥哥。小離睜開眼，睡得很迷糊，連道歉也忘了，小離給你做了晚飯，要小離端過來嗎？

    不用了

    可不吃飯會難受。小離疑惑說。

    方辰有一瞬間的哽咽，他掀開被窩，輕聲喚她：來，來哥哥懷里。

    小姑娘光著腳爬進他懷里，溫軟香甜的一小團。

    方辰抱得很緊。

    他一點也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