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手掐住
7.一手掐住
當天下午,謝廳又把她叫上去。 這次辦公室里再沒什么人,靠外院的窗戶全數敞開通風。 陰陰的濕冷灌入室內,衛(wèi)琬坐在沙發(fā)上忍不住打哆嗦,不斷地搓手心手背。 謝廳叫她進來后便一字沒說,在那里翻文件打電話,打電話竟然不忌諱她,這讓她更加地勒令自己要謹慎。 是給京城部里的電話,他說話的腔調,是溫文爾雅的語氣卻又帶著瀟灑的氣魄,仿佛只是在跟朋友拉家常。 如果不嫌我叨擾,過年一定過來拜訪。 冷么?幾米外傳來一聲問話,衛(wèi)琬起先還沒意識到是對自己說的,意識到后立刻站起來,笑道:還好。房間里多通下風,對身體也好。 謝廳的唇角勾著一絲微微的笑意,又不像是真在笑,仿佛只是尋常的唇角行動紋理,很值得人去意會品味。 反正衛(wèi)琬此刻是什么都品不出來,朝前走了幾步站定:謝廳,您有事吩咐我么。 謝寧說還好,你去把窗戶關上吧。 窗戶是歐美往外推的那種,玻璃自下而上的朝外敞,冷風嗖嗖地往里刮,刮得衛(wèi)琬的臉生疼發(fā)緊。 她伸手去拉窗戶上的把手,拉了幾下拉不動,要使力的話必須踮起腳來再把手伸遠點。 從謝寧的角度看去,衛(wèi)琬左手撐在窗沿上,手臂纖長崩得筆直,黑色的襯裙上拱起飽滿又順滑的弧度。 鞋跟高高的踮起,原本就長的腿于是更長了。 薄毛衫開衫因為伸展的動作往上拉,露出一截腰肢,襯衣妥帖地貼合腰線扎進群子里。 端是隨便一看、一眼,腰細的能任人一手掐住。 謝寧摘下眼鏡,薄薄的眼皮往下斂,起身過去。 衛(wèi)琬敏感地聽到腳步聲,敏感地感知到男人的胸口離她的后背只有幾厘米,敏感地嗅到男人身上特殊清冷的氣息。 但他的體溫是暖的,盡管沒挨到,源源的熱力升騰成一團虛無的暖流,蕓蕓地飄來。 衛(wèi)琬弄得發(fā)熱也沒關上的窗戶,謝寧一把就拉回來了。 謝廳接了一杯熱水,遞給衛(wèi)琬,讓她在沙發(fā)上坐下說話。 頭頂上嗚嗚地響起空調快速制熱的聲音,衛(wèi)琬喝著熱水,體溫逐漸回暖。 代理辦公室主任的工作累嗎? 還好,都是正常的工作范疇。 謝廳將頭一點,很突兀地盯她一眼,嚴肅的面色,很容易將人打得措手不及。 他問關于淳化縣報告的事情,他說你不知道嗎,淳化縣的調研數據正是以徐主任為小組長去做的。 衛(wèi)琬的腦子很是空了幾秒,愣愣地望著謝寧。 她在謝廳扭身拿煙盒的動作中回過神來,不顧渾身森森的豎起的汗毛,起身彎腰去給領導點火。 謝寧在橘藍交融的火苗中,上抬著眼皮凝視她,漆黑的瞳仁里只是平靜到讓人害怕的審視。 玻璃體上倒映著飛舞的火。 也是在等她如何作回復。 衛(wèi)琬慢慢地坐回去,借著喝水迫另自己整理紛亂的思維。 去淳化縣調研時衛(wèi)琬正在休年假,那時她帶著阿江去上海找一位名中醫(yī),所以并不清楚都是哪些人去調研。 然而偏偏是淳化縣的數字出了問題,無論問題在哪,徐主任都脫不開關系。 謝寧是在考驗她,看她到底怎么說,如果她把問題直接推到徐主任身上,不排除徐主任再沒機會能回來官復原職。 這是最好的落井下石的機會,真主任被解除職務,她這個代理的不就真上來了? 換一個角度,如果為徐主任開脫,又能證明她工作不客觀;不為他開脫,又說明她為了進步毫無人情味。 好一會兒,謝寧的香煙去了大半,伸出手指輕彈煙灰。 他很有耐心,仍舊等著。 衛(wèi)琬舔了舔唇邊的水珠,溫婉而直接,對到底是誰的責任閉口不談謝廳話里話外都在引導她,讓她說到底是誰的責任。 然而責任的歸屬根本就不是她來斷定的,她一沒資格二沒立場。 何況這是一個赤裸裸的陷阱,怎么說怎么錯。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客觀陳述已知的情況,嘴巴是她的,平鋪直敘的聲音也是她的,但是她的腦子好像盤旋在更遠的地方。 謝寧一根香煙抽完,最后一口煙霧長長的縹緲的呼出來,在煙霧后看她。 衛(wèi)琬出來時,簡直像是從刑訊室里逃出生天。 走廊上空寂一片,她扶著墻快速的深呼吸,抬手一抹,是一片冷膩的細汗。 很快廳里開大會,開年后要組織新的小組下去重新調研。 農歷二十七這天,衛(wèi)琬突然接到工作安排,要隨謝廳一起去京城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