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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一指床沿,正色道:“這丹早一刻,晚一刻服皆可,你且坐下,我與你詳細一談?!毖`瓊聞言,木然坐下,蓋上瓶塞。華云龍默然須臾,道:“我得罪了你?”薛靈瓊螓首一搖,卻未開口。 華云龍道:“那是你對我不滿?” 薛靈瓊頓了一頓,淡淡的道:“你對我只有恩德,我再不滿,那就禽獸不如了?!?/br> 華云龍劍眉微聳,道:“那我就不明白了……” 薛靈瓊截口道:“你不必明白。”放下玉瓶,轉(zhuǎn)身疾奔出戶。她只覺心頭郁悒,極欲痛哭一場,奔出竹林,來至一處,再也忍不住,匍身地上,哀哀大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胸懷稍暢,哭聲漸止,忽聽薛娘的聲音叫道:“小姐?!毖`瓊回眸一顧,見薛娘不知何時,已立于身后,連忙抹去眼淚,站起身來。 薛娘嘆息一聲,道:“他既無性命之優(yōu),咱們就離去也罷。” 薛靈瓊螓首一搖,毅然道:“不,待他傷勢痊愈再走?!?/br> 薛娘口齒一啟,未及說話。薛靈瓊又道:“我以往私心太重,如今也想通了。只是仍須一盡心力,不為什么,姓薛的決不求人?!彼又?,不由語無倫次了。 薛娘戚然道:“一切都由小姐吧。”語音微微一頓道:“我看姓華的倒也不錯,機智技藝,沒有話說,雖嫌放浪不羈,但也無傷大雅……” 薛靈瓊截口道:“我想明白了,你反未想通?!鳖D了一頓,苦笑道:“不錯,我愛他,他如何對我,我都不能也不愿過問,現(xiàn)在……這事不談,咱們?nèi)??!?/br> 薛娘惑然道:“現(xiàn)在姑娘又如何了?” 薛靈瓊嫣然一笑,道:“剛才我太失態(tài),現(xiàn)在該回去道歉了。”薛娘見她笑容中,隱有無窮苦澀怔了一怔,薛靈瓊已蓮步款移,向前走去,急忙追上。忽聽薛靈瓊悠悠嘆道:“薛娘,你為我家犧牲了一切,而我家卻對你沒有半分報答?!?/br> 薛娘急道:“姑娘怎么說出這種話了?就算為了老主人與你死上一百次,也是應(yīng)該的?!?/br> 薛靈瓊黯然一笑,疾步走向那茅屋。薛娘惆然跟著,暗忖:小姐個性堅毅,有何苦難,都默然承受,看她神情,似是有所決定,不要出了什么不幸,那我九泉下也無顏見主人之面了。思前想后,但覺無能為力,不由恨上了華云龍,暗暗咒道:臭小子,姑娘有事,老娘不跟你拼命才怪。 須臾,回到茅屋之前,薛靈瓊一逕奔入,只見華云龍半坐榻上,并未取丹,玉瓶猶在原處,見她進來,微微一笑道:“我以為你不再回來了。” 薛靈瓊怔了一怔,朱唇啟動,但覺喉頭哽塞,說不出話,忽然嬌軀一撲,投入華云龍懷中,哭道:“從沒有人關(guān)切我……” 華云龍輕撫著她的如云秀發(fā),溫言道:“我知你有很多委屈?!?/br> 薛靈瓊邊哭邊訴,道:“當(dāng)我五歲之時,母親逝去,父親又雄心勃勃,欲創(chuàng)一番霸業(yè),無暇與我多聚……” 華云龍暗暗想道:“她幼年喪母,父親又疏于照顧,父母慈愛,兩皆未嘗,也算夠悲慘的了?!?/br> 只聽薛靈瓊哽聲繼道道:“及我十歲那年,忽然來了那玄冥教主九曲神君,一番交談,如石投水,相契無間,于是聯(lián)手欲共霸天下?!毖哉Z及此,玉面一仰,道:“你知我父親……” 華云龍截口笑道:“諱成德,是三百年前與武圣有姻親的“鎮(zhèn)遠侯”后人?!?/br> 薛靈瓊訝然道:“你知道?” 華云龍微微一笑,道:“我外公告訴我的,他老人家是當(dāng)年神旗得主,還說令尊被制……”頓了一頓,又道:“聽你說,令尊與那自封神君的谷世表,交若針芥,這又是怎么回事?” 薛靈瓊凄聲說道:“引鬼上門,如此而已?!?/br> 華云龍道:“你講詳細一點?!?/br> 薛靈瓊點點頭,道:“事情發(fā)作,距今也不過兩年,當(dāng)時不知那谷世表如何買通了我家一個名叫薛通的仆人,在我父親飲食中,下了慢性的散功毒物,待家父察覺時,已來不及了,僅手斃叛仆,命薛娘攜我快逃。”突然銀牙一挫,恨聲道:“薛娘之臉,就是毀在姓谷的狗那賊手下?!?/br> 華云龍雙眉豎起,道:“谷世表好毒的心腸,好辣的手段,嘿嘿,看他還能橫行幾時?” 薛靈瓊美眸含淚,道:“這筆血債,必須討回?!?/br> 華云龍略一沉吟,道:“其后二年,你們怎樣渡過?” 薛靈瓊道:“起初東逃西竄,好在谷世表不太重視我與薛娘,同時玄冥教下,倒有近半數(shù)人,是家父手下,在家父受制后,受脅而從,其中雖有甘心從賊,但大部忠貞,因家父在谷世表手中,不得不聽命行事,他也不敢逼得太急,后來……”說到此處,霍然住口。 華云龍追問道:“后來怎樣?” 薛靈瓊嬌靨一紅,道:“那谷世表遣人傳語,說是我若能除去天子劍任一子女,就釋放家父?!?/br> 華云龍暗忖:原來如此,難怪她們主仆次和我見面時,必欲殺我,轉(zhuǎn)念之下,放聲一笑,道:“我死了不打緊,谷世表肯遵守諾言么?” 薛靈瓊忸怩道:“人家懊悔死了,你還說。”頓了一頓,卻道:“不過,我想他是肯依諾釋放的。” 華云龍笑道:“哦,你是何所據(jù)而言?” 薛靈瓊道:“家父武功已失,無異廢人,釋之不足以成大害,加之,我若僥幸得逞,與你們?nèi)A家已成死仇,也不慮靠向你家,泄漏機密,他欲稱霸江湖,也須維持威信,若違約言,誰肯為他賣命?” 華云龍暗道:“她心思縝密,倒非易欺沖動。”微微一笑,道:“令尊功力盡散,你若救出,又待如何?” 薛靈瓊黯然道:“若蒙上天恩賜,得以父女相聚,薛靈瓊奉父歸隱,夫復(fù)何求?家父雖失武功,得保天年,未始不是不幸中之大幸?!?/br> 華云龍對她孝心,暗存欽佩,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司馬家命案,兇手究是何人?” 薛靈瓊微微一怔,道:“不是那尤氏,仇華下手,谷世表、九明教主謀?” 華云龍沉吟道:“谷世表與九陰教是決脫不了干系,不過可能還有內(nèi)幕。”語音微頓,朗聲說道:“靈瓊,你的事,殲滅之冥教,也就連帶解決,前程艱巨,你先別鬧別扭,眼下我服丹療傷了。” 這是他次喚薛靈瓊名字,薛靈瓊芳心一甜,連連點頭,起身拔開瓶塞,傾出兩粒大如龍眼,燦若明珠,通體透明,奇香四溢的丹丸于掌中,遞到華云龍面前道:“這類靈丹,入口即化,拿水真是多余,你快吞下?!?/br> 華云龍見她那纖掌,潔白晶瑩,有賽美玉,與“瑤池丹”相映,實是美極,脫口道:“靈丹雖妙,豈及靈瓊手膩,讓我摸摸?!?/br> 薛靈瓊玉面一紅,嗔道:“你再胡說,我回身就走,管你是死是活。” 華云龍吟吟一笑,道:“僅須一粒,另一顆請放回玉瓶。” 薛靈瓊嬌喚道:“你傷重如斯,兩位猶恐不足,那批中毒高手,理他干嘛?何況欲祛虺毒,不必定需此丹?!?/br> 華云龍面容一整,正容道:“靈瓊,為人不可因私情忘公義,快收起?!毖`瓊聽他正容以言,不敢不從,委委曲曲藏好一顆,另一顆華云龍才一口吞下。 服下“瑤池丹”,華云龍立即垂簾內(nèi)視,靜坐運功。薛靈瓊則坐在他身旁,妙目凝光,緊張的注視著華云龍面龐,芳心內(nèi)的喜悅,壓抑不住,花容往昔那種幽怒凄涼,一掃而盡。 這是服下“瑤池丹”后的第五天,華云龍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這些天來,薛靈瓊陪著華云龍療傷,兩人感情也快速滋長。 深夜,皓月當(dāng)空,冰輪流輝,將沉沉大地浸在一片溶溶的柔和月色下。晚風(fēng)吹來,帶來一絲絲的沁膚涼意,絲毫沒有白天那股炙膚如火的炎威,是那么的平和柔順,就像是情人的眼波那樣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