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紈
蘇子紈
在徐良期所記得的文章中,魯迅先生的給她印象最深刻。 她還記著,老師講解這篇課文時各種聲嘶力竭,活脫脫地像是要穿進書里,把阿Q痛打一頓以喚醒他的自我精神。全班同學(xué)在老師情緒的感染下,也一個個顯得慷慨激昂。當然,除了角落里雷打不動的睡神,徐良期簡直懷疑天塌了他也不肯醒來的。 在一片憤慨中,徐良期是個例外,她看著書里阿Q說的話,簡直要把他當成天才。在無法改變的事實面前做個慫包不也挺好,徐良期很認同阿Q的想法?,F(xiàn)在解決不了的事,想破大天也解決不了。 管它是一個男人,還是兩個男人呢! 一夜過后,徐良期就忘記了昨天的糾結(jié),窩在小屋里刷劇吃外賣,過著神仙的生活。 只可惜神仙是喝云露,而徐良期還是要恰飯的。周末一過,徐良期認命地背起小包上班去了。 周五那天,徐良期按時下班,這在組長的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所以一大早,他就盯準了徐良期,伺機而動。 終于,給他逮到了機會。 徐良期剛在座位上坐下,電腦還沒打開呢,光明頂就朝著她走來了。 光明頂走到徐良期身邊,把手搭在徐良期的肩膀上,親熱地拍了拍。 小徐啊,上個周的業(yè)績不是很好啊,是不是新來還不太適應(yīng)啊,來我辦公室我談?wù)劇?/br> 親昵的語氣讓徐良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光明頂撂下話就走了,徐良期只好站起身來,和她的小籠包暫時說聲再見。 徐良期所在的公司是一家有幾百名員工的中文輔導(dǎo)機構(gòu),規(guī)模在本地不算小了。徐良期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做好課后家長和學(xué)生的服務(wù),他們被統(tǒng)稱為輔導(dǎo)老師。 名稱雖然帶老師兩個字,但徐良期她們的待遇可和正八經(jīng)的授課老師差的遠了。授課老師課程上完,這就算完事,剩下的雞零狗碎,一股腦都得她們這些輔導(dǎo)老師來解決。服務(wù)好了,學(xué)生滿意,家長滿意,功勞是授課老師的;可一旦學(xué)生和家長有一點埋怨,全部都要歸咎于輔導(dǎo)老師,什么態(tài)度不好,回復(fù)消息不及時,回答不夠?qū)I(yè)。總之,只要作為上帝的家長不滿意,輔導(dǎo)老師就是錯的,連呼吸都是錯的。 徐良期剛進入這個機構(gòu)不久,一切業(yè)務(wù)還不熟悉,和家長打電話就像聊閑天似的,完全脫離了公司的業(yè)務(wù)核心。公司的業(yè)務(wù)核心是什么?賺錢啊。打電話的目的就是要刺激家長交錢續(xù)費啊,像徐良期這樣嘮嗑式的服務(wù)怎么賺的好業(yè)績,而且她還早退,這在光明頂看來,是帶動辦公室不良風(fēng)氣的開端,必須扼殺在搖籃里。 一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光明頂就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不復(fù)之前皮笑rou不笑的臉。 光明頂從業(yè)績,態(tài)度和穿著三個方面對徐良期進行了教育,聽得徐良期昏昏欲睡,還必須裝作聚精會神。 光明頂說得口干舌燥,唾液橫飛,徐良期一個勁地點頭,要么好好好,要么是是是,只希望他能早點結(jié)束這場演說。但光明頂精力無限,愣生生地說了兩個小時。直到墻上的時鐘指向了12點半,光明頂才停止,詫異地說道:呀,這就12點多了啊。他還惦記著要去吃午飯,潦潦幾個字總結(jié)了談話。 光明頂吃飯去了,可徐良期卻胃口全無,她回座位拿起已經(jīng)冷掉的小籠包,自己躲到樓梯間里去了。 只是沒想到,樓梯間還坐著一個人,就是那天慫恿她早退的同事。 徐良期突然記起他的名字蘇子紈。 子紈,丸子,一個大男人起個娘里娘氣的名字。 徐良期撇撇嘴,帶著同為淪落人,憑什么只有我倒霉的怨氣,咣地一下關(guān)上了門。 蘇子紈看徐良期像河豚一樣鼓起來的腮幫子,心里也大概猜出她這是為什么做這一出動作,覺得可笑。 被光明頂批評了?蘇子紈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示意徐良期坐下,像是在召喚一只小狗。 徐良期老大不愿意了。這個蘇子紈,周五拉著她早退,一出門就翻臉不認人,現(xiàn)在又自來熟地和她說話,精神分裂。 你不去吃飯么?徐良期問他。盡管對方是個沒禮貌的家伙,她還是要保持自己的風(fēng)度。 沒胃口。蘇子紈手里拿著手機把玩,看見還站在那的徐良期,拍了拍身邊的空地。 坐啊,客氣什么。那樣子活像是皇帝給大臣賜座。 我沒客氣。徐良期走過去一屁股坐下,對他說。 被罵慘了?蘇子紈問她,話里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嗯。徐良期老實回答。 雖然蘇子紈這個人性格惹人生厭,但生的一副好皮囊,討厭的性格也就沒那么討厭了。好看的人容易瓦解別人的心防,也就有資格有恃無恐。 徐良期原以為,蘇子紈會象征性地說一下安慰的話,可沒想到他連句假惺惺的安慰都懶得說,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正常,好像挨訓(xùn)對徐良期是既定的命運。 徐良期沖著他犯了個白眼。 我謝謝你。 蘇子紈嗯一聲算是收下了徐良期的感謝,過了半晌,又開口道:你小心點光明頂,他就喜歡新來的女員工,特別是你這種 蘇子紈的后半句沒說完,只是用眼神從上到下把徐良期掃了一遍。 徐良期自己對號入座,替他補全了下半句傻不拉幾的。 徐良期氣的簡直想把手里的包子扔在他臉上,可想了想又作罷。浪費糧食是可恥的,用糧食砸蘇子紈這種人更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那你也小心,你長得這么好看,光明頂會對你起歹心。徐良期回嘴。 她這句話只是單純的為了諷刺蘇子紈的好心,但蘇子紈卻回答卻讓徐良期意外。 他輕哼了一聲,又繼續(xù)說道:那么丑的男人,我看不上。 徐良期對他的回答表示不屑,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等等。咀嚼到一半的時候,徐良期反應(yīng)了過來。 蘇子紈剛剛說,那么丑的男人他看不上,所以,長得好看的男人他就看得上了? 徐良期嘴里叼著半個包子,轉(zhuǎn)頭用圓圓的眼睛瞪著蘇子紈。 蘇子紈收到她的視線,也轉(zhuǎn)頭和她對視。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言不發(fā)。 半晌,蘇子紈才說了一句真丑,伸出手把徐良期的頭轉(zhuǎn)向了前方。 徐良期要還嘴,嘴一張,小包子滾到了地上。 她大喊:你賠我的包子! 蘇子紈看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的白胖小包子,又看看孩子那心疼小包子,雙腮氣的鼓鼓的徐良期,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低頭沖著小河豚說道:走啊,請你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