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
出獄
面色嚴(yán)肅的獄警拉開鐵門,從中走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女人。 女人手里拎著一個大包,笑瞇瞇地出來,和獄警交談了一會兒便告別了。 項冬,出來了么就好好做人,趕明兒咱姐倆喝一盅。 那必須的。 項冬拐進一個巷子里,斂起了臉上的笑,把手里的東西全扔了。 監(jiān)獄里帶出來的東西,她嫌晦氣。她緊了緊身上的夾襖,拐進一家小賣部。 來盒中華。 歪著看快手的老板撩開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前的項冬。半長不短的頭發(fā)扎起來,碎發(fā)遮住眼睛。她的臉很凌厲,有棱有角,算不上特別好看,但是透著一股子狠勁兒。項冬個高腿長,能看出來身板子很結(jié)實。最重要的是東北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項冬只穿了一件短皮夾襖。 看著就冷。 老板放下手機,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轉(zhuǎn)身給項冬拿了盒中華。再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項冬在盯著自己的手機看。 這什么? 手機啊,你沒有么? 項冬搖了搖頭。 嘿,稀奇。 老板拿起手機,笑瞇著眼給項冬比劃了兩下子。你看啊,這是手機,可好了,什么都能看,這我正看快手呢,這小妮兒好看不?嘿...... 項冬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機,冷峻的臉上短暫地漾起一絲笑,給了錢就出了小賣部的門。 車好像變得很難打,路上出租車也沒幾輛。項冬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人站在路邊,擺弄兩下手機,就會有車來接他們。 好不容易才打到個出租車,師傅問她去哪,她說出那個爛熟于心的小區(qū)名,司機心里卻肅然起敬。 十來年了,那個地方還是這座城房價最貴的小區(qū)。 項冬鉆進車,想搖下車窗透透氣,卻找不到搖桿。她摸索了好半天,不知道觸碰到了哪個按鈕,車窗陡然下降了。 項冬望著車窗發(fā)呆。她逐漸意識到,自己進去才八年而已,自己和社會就已經(jīng)脫節(jié)這么多了。 出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項冬一聲不吭地下了車。她按著熟悉的路線往里走,終于在一扇門前停下。 門還是那扇門,不曾變過。項冬摸了一把門把手,還好,上面沒有灰,說明里面還住人。 門上的對聯(lián)兒紅紙泛黃起了毛邊兒,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丑的很,透著一股子稚氣,項冬疑心得很。 住在里面的女人是本地高中的特級語文教師,按理說,這樣丑的字不會是她寫的。 房子里邊兒換人了? 項冬沒立即敲門,她躲到樓梯間上面,盯著門,抽了根煙。 大概抽到第三根煙的時候,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項冬條件反射地站起身,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邊看一邊想著自己真他媽沒出息。她開始胡思亂想。不一會兒,一個小人兒從屋里蹦跶了出來。 項冬心里一緊。 孩都有了? 項冬揪緊了眉毛,過了幾秒鐘,她終于看見那個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來了。 即使外面套著臃腫的白色羽絨服,還是能看出來女人的身形很瘦削。厚厚的貉子毛將臉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啤酒瓶底兒一樣厚的眼鏡擋住了半個臉,項冬看不真切。 她一邊彎腰為小孩兒系圍巾一邊笑著囑咐她。璇兒上課要認真聽講哦,有同學(xué)欺負你就告訴mama...... 媽,其他同學(xué)挨欺負都是爸爸來學(xué)校找,我挨欺負了爸爸是不是也會回來? 盡管很多次被問到自己的爸爸究竟去哪里了,盡管女人已經(jīng)可以自如地應(yīng)付了??墒钱?dāng)女兒再次問到父親時,女人的眼底還是有些暗淡,不過還是習(xí)慣了。你爸爸快回來了,快了。 小孩嘟起嘴,她已經(jīng)知道母親嘴里的快了相當(dāng)于一句空話。 項冬渾身一個哆嗦,強忍住沖下去抱抱她的欲望,心里一直尋思著她剛剛那句話。 孩子她爸呢。 目送著母女倆遠去,項冬蹲在樓道里抽完了整盒煙。 回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