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硯川的自白(一)
余硯川的自白(一)
十歲的余硯川對剛到來的嬰兒無感,認為只是一坨丑巴巴的rou團子。 可是被父母囑咐道,無條件讓著她,遷就她。因為她從今天開始,就是他的meimei了。 記得四年前,父母也是這樣交代的他。他壓抑哽在喉中的酸澀,可眼眶還是紅了。 余羨山,余羨山。 這是屬于他親meimei的名字! 他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這個名字輕易地讓出去! 他親meimei還躺在冰冷的停尸間,這個嬰孩就已經(jīng)鳩占鵲巢,憑什么她能占有他meimei的一切?他沒有義務(wù)去寵愛一個陌生人,他也沒有這個愛好。 原本以為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一輩子兩個人相安無事就過去了。 但是照顧余羨山的重任全然壓在他身上,他拒絕不屬于他的責任,卻被父母以經(jīng)濟限制作為威脅。 因為余羨山,他沒有正常人所擁有的學生時代。同齡人下課去打球,他下課就要回家照顧孩子。被同學跟蹤發(fā)現(xiàn)后,還被嘲笑當奶爸。 后來家里請來的保姆,是為了照顧他們兩個孩子。直到有一天,他偶然聽見保姆向父母匯報他的動向。他才知道,這個人是父母派來監(jiān)視他的。 是怕他虐待余羨山嗎?余硯川冷笑。 父母眼里都是余羨山,根本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再怎么努力,也抵不過余羨山一聲撒嬌來的快,這是她教會他的道理。 他在黑暗中成長,仿佛是世界的多余人。幼妹的意外離世,他尚年幼還沒走出陰影,卻又在渴求不到被人重視的目光之下成長。 他的吶喊早已被吞噬,沒有任何人聽見他的掙扎。雖是少年的年紀,卻早已洗盡了少年的浮躁與稚氣,變得成熟內(nèi)斂。 余硯川最擅長的就是偽裝,但這并不是他的與生俱來,這要受多少委屈,才會身上圍起銅墻鐵壁?表面是溫柔盡責的好哥哥,憤懣卻藏于心中。 五歲的余羨山開始入侵他的私人空間。 在他專攻編碼時和做作業(yè)時搗亂,私自拆他花費許多精力拼好的模型,毀滅了他一個又一個的夢想和機遇。偏偏喻云又放縱偏愛著,他只能忍耐。 她喜歡粘著和他睡,不然就又哭又鬧。加上父母在一旁當說客,余硯川為了保住自己的耳膜,不得不同意。 看著余羨山興高采烈的模樣,她刺眼的笑容,就像在嘲笑他的無能。 十八歲的余硯川即將高考,他想考去外省,遠離這個八年來的束縛??删褪且驗檫@個束縛,父母不管他的意愿,一槌定音。 因為兩人長年不在家,不放心將余羨山交給保姆,就由他繼續(xù)照顧余羨山。還只能報考家附近的學校,走讀不住宿。 每一次打電話,第一句就是問余羨山最近過得怎么樣,有沒有好好照顧她?事無巨細讓他匯報。 最后再敷衍性例行詢問自己兩句便掛了。 余硯川的人生一直都是以余羨山為中心運轉(zhuǎn)。她的天真又單純在他看來如此的面目可憎! 厭煩轉(zhuǎn)為了恨。如果沒有了余羨山,他的人生是否會不同?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跟一個奶爸似的,被人在背地里,嘲笑他被奶娃娃牽著鼻子走。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余羨山的話 他二十二歲畢業(yè),瞞著父母,和同學自主創(chuàng)業(yè)。 公司剛起步,龐大的工作量,如排山倒海般,壓得他無法挺直腰背。盡管他有再大的超能力和超級大腦,也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所以他在狹窄的辦公室里安置的一張小床,節(jié)約他在家與公司往返的時間,而且還不用見到余羨山,一石二鳥。 雖然高大的身子在上面根本伸展不開,但是他寧愿每日每夜都睡在公司里,也不想見到家里的瘟神。 余羨山對于他來說,就像是時刻昭示著自己奴顏婢膝的鏡子。是他人生最大的污點。 既然不能毀滅,那就逃避好了。 反正余羨山已經(jīng)有自理能力,家里還有保姆,要是這樣都能出事,那就是她命本該絕了。 起初,余羨山經(jīng)常來公司鬧,讓他回家。他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怎么可能再回去? 他先是敷衍余羨山,要是她懂眼色自然最好不過。 不跟她吵,是因為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人身上。他已經(jīng)不受父母的經(jīng)濟限制,而她余羨山又能算是個什么東西? 以為她會找喻云來壓制他,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趁此舉,將自己摘出余家,全身而退。 但是事情沒有按照他推算的方向發(fā)展,一切風平浪靜。 難道余羨山?jīng)]有告訴喻云嗎? 為什么? 脫去了他的掌控,心情變得不安。心里有個奇怪的東西,在深處某個角落,悄悄地滋生蔓延。 一切以余羨山為主,是他被烙下的慣性。讓他下意識去探究其中緣由。但當他從工作室中醒來,周圍的環(huán)境都在提醒他,他是自由身。 他暴怒,如一頭發(fā)狂的雄獅。痛恨自己不能徹底從枷鎖里掙脫。 幸好還未深入探究,他及時止損。把精力重新放回工作中。 對于余羨山是否能看得懂他的眼色,余硯川沒多抱任何希望,因為她果然是個沒眼力見的。 看著她又氣又惱地沖過來,他一臉嘲諷。 余羨山不喜歡聽什么,他就說什么。無比的惡毒,不堪入耳,他全給罵了出來。這十幾年的恨,全數(shù)算在了她的頭上。 本來以為,讓余羨山痛苦,他就能得到報復的快感。 可是并沒有。 反倒罵完之后就后悔了,后悔什么,他也說不清楚。 余羨山應(yīng)該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吧。 但是余硯川沒有他想象中的如獲大赦,只要想起她悲痛欲絕的淚,他就跟著心煩。 沒過幾天,工作室再次驚現(xiàn)余羨山的身影。與以往聒噪不同,她變得不愛說話了。 就靜靜地坐在他辦公室角落的長椅上,一言不發(fā)地喝著水,喝完又徑自離開。 看著她沉默寡言的模樣,余硯川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么感覺。等他回過神,才驚覺,他因為她而發(fā)呆,浪費了寶貴的工作時間,也訝異自己竟然沒有出聲趕她走。 余羨山在他的工作室出入,就好像從此被默認了一樣。就當作是他給她的賠禮道歉吧。 她隔三差五的來,來了喝完水又走。就好像是機器人按照設(shè)定好的程序,完成下達的任務(wù)。這樣詭異的相處模式持續(xù)了四年。 一來二去,整個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余羨山是他meimei。 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魔咒,將他的合作伙伴們哄的服服帖帖的,都為她說好話,還好茶好水地招待。 余羨山還向梁任打探他的行程,簡直是得寸進尺。 梁任的小報告讓他很不舒服,但基于是合作伙伴,也不好勒令梁任閉嘴。 他一時的仁慈,大意地放任了余羨山。 余羨山就是那樣的人。只要被她尋到機會,就踩著抓著,往他頭上爬。 他又忍了下來。 被她欺壓這么多年,不差這一陣子。他不懂得韜光養(yǎng)晦,前半輩子就相當于白活了。 四年后。 他能力出眾,常年掩瑜如今綻放異彩。 小小的工作室變成聳立的高樓大廈,他成為了商業(yè)界的黑馬,突然殺出重圍,進入世界企業(yè)前五十強。 成為史上最年輕而且最負盛名的總裁。 公司大換血,什么都換了。 那些為她效勞的犬馬,他讓他們通通都滾了蛋。全部換上他的人,不讓她再打探一分一毫! 徹底將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當他從工作室里,把資料挪到新處去的時候,余光瞥了一眼余羨山坐了四年的地方。 腦海中還浮現(xiàn)出她靜靜坐在那里的身影。 忽然,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不知名的聲音。 最后他什么都沒有拿,就只將這套桌椅搬了去新公司。但要先聲明他可不是一個戀舊的人。 生活改變,他有個習慣卻沒變。 就是在辦公室里打造一個小休息間,當作他的棲身之所。 余羨山高中住宿后,曾經(jīng)的家就空了。 他便借收拾換洗衣服為由頭,偶爾回去看看。就只是隨便瞅兩眼,應(yīng)該沒有別的掛念的。 家還是四年前的那個家,一切如常??磥砑艺み€挺敬業(yè)。 然而余羨山每個星期天放學,就會例行拜訪他。 開始前臺還能攔下一兩次。后面她仗著脾氣,就越發(fā)攔不住,硬闖上樓。 還有一次,害他差點萎了。 那是他嘗試第一次自瀆。 手上不停地動作,擼動的熱鐵脹大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呼吸沉重,所有細胞都在叫囂爆炸。 快控制不住射意的時候,腦海里居然驚現(xiàn)余羨山的臉。 突然,門外傳來劇烈敲門聲,還帶著高亢的哭腔以及大吼。 硬生生把他給嚇軟了。 突如其來的驚嚇,轉(zhuǎn)而是他通天的怒火。 他已經(jīng)將自瀆的事拋到腦后,準備出去爆發(fā)。 沒想到他連嘴巴都還沒來得及張開,余羨山就暈倒在自己面前。他來不及伸手,人就倒在了地上。 她全身上下狼狽不堪,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 蹭了一地的血跡,膝蓋上還插著幾塊碎玻璃,場面觸目驚心。 他看得直皺眉,立刻找他的待命醫(yī)師為她處理傷口,然后命人送她回家。順便再請一個保姆照看她。 說到保姆,他才記起來要處理一件事。 之前的那個保姆,就給一筆錢打發(fā)她走人吧,畢竟是喻云派來監(jiān)視他的。四年沒有動靜,不代表以后就沒動靜。何況這次余羨山受了傷,免得她又跟喻云打什么招呼。 換上自己的人更方便照顧余羨山,余羨山一向不讓人省心,看嚴些懶得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可能是不方便下床走動,余羨山消停了幾天。他也享受了幾天的安寧。 他學精明了,順著余羨山放假的日期,每個星期天,他都會借機出差,躲著前來探望的余羨山。 至于符空兒。 她是符氏企業(yè)符老爺子的孫女。 要想公司更上一層樓,就要懂得如何利用資源。這個資源哪怕是他自己的婚姻。 商場上缺少的不是野心勃勃的企業(yè)家,而是他這種為了達到目的,連感情都可以舍棄的人,是個執(zhí)著專一的,卻也是個空虛寂寞的。 他和符氏談合作,作為投資方的符空兒提出要去參觀余硯川公司的要求,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絕。 想起是星期天,余羨山一定在頂樓。 于是他利用了符空兒。 他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因為他壓根沒有良心。還持著,以后符空兒被他利用多了,就能養(yǎng)成習慣的想法。 果不其然,在他掌控之中,余羨山被氣跑了。他卻還是如當年那般,并沒有任何勝利的快感。而且莫名焦躁,腦海里一直重復的意識就是:趕緊追上去! 頭一回,沖動戰(zhàn)勝了理智。 他對符空兒下逐客令,自己著急忙慌貼著余羨山的腳步追了出去。 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生拉硬扯地把她扯回家。要不是他眼尖,還沒發(fā)現(xiàn)這家伙這么會折騰自己。腿上的傷還沒好全,手臂又見血。 怎么最近每次見她,她都傷痕累累。 剛進門就對自己劍拔弩張的,他怎么就不知道余羨山還是個刺猬呢?他不搭理,給她處理一下就趕緊走,不想她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晚上應(yīng)酬到半場,家里保姆來電,說余羨山的狀態(tài)不對。 想起她中午精神恍惚,要是真不對勁,還得阻止她,別死在家里,才不是擔心她的安危。他趕緊撇下工作,飛奔回家。 要說能讓他丟下工作去費心的也只有余羨山了,她還真了不起。無論怎么樣,一直都在做他的絆腳石,風雨不動安如山。 門都要敲爛了,門內(nèi)傳來她破口大罵。 要不是看在她受傷的份上,這么不受待見,他早就扭頭走了。 跟她沒有可聊的,便一言不發(fā)坐下喝茶。她也跟著坐了下來。身上的酒氣有點重,他愛干凈,收拾東西洗澡去了。 他仔細端詳著那塊沐浴皂,這不是以前自己一直用的牌子嗎,就連味道也一模一樣。他好久都沒用過肥皂了。 余硯川下意識拽著肥皂往身上抹。 不對。 這是余羨山用的,這塊肥皂一定游走了她身上每一個角落,連最隱秘的 下腹升起莫名火氣。 他煩躁地甩頭,把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甩走。用手搓了一下泡泡,隨便在身上搓兩下就過水了。 這晚,他居然陪著余羨山到天明。 他想,他這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