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
山月不知心底事
第一章 悸動 夏日的一切總是蘇醒的格外早,還未到6點,晨曦吐露,東方泛白。 一個很普通的清晨,程意嵐循著生物鐘醒來。隔壁是廚房,已經(jīng)傳來搟面燒水的聲響,篤篤的一陣動靜,但是她并不急著下床,聽著廚房的聲響混合著懸在頂上吱呀作響老電風扇的晃動聲,手背磕住闔著的雙眼。 是清晨,因為是夏日,空氣里也蓄著散不掉的悶熱。那油漆剝落的扇葉和生銹了支架的電風扇卷起和噪聲頻率一致的熱風,一股一股的吹向床上躺臥著的人,即使是穿清涼的吊帶睡裙,露出光裸的纖細四肢,瑩白的皮膚也泛出粉,附了細細薄汗。 過了一會,躺在床上的人側翻了身,仰起頭,拿下覆在雙眼的手,掀起眼皮沉沉的望向窗外。墨藍色的云霞里穿出幾道淡淡的金色,卷起的厚重云邊也染上了淺淺金邊。 聽著屋外拖鞋底在地面摩擦出的噪音和拖動餐桌的聲響。 起了床,呆坐在床上凝視著天花板的電風扇三分鐘,脫掉睡裙踩著拖鞋拿起床邊椅上的校服。A中高中部的夏季校服,上身純白色的襯衫,下身紅色的格裙,纖瘦的腰堪堪撐起最小號的簡單款式。對于陳意嵐,早起簡單的洗漱并不需要多少時間,更何況是齊耳的短發(fā),只堪用梳子稍劃過幾道,那壓不下去的卷翹發(fā)尾,甚至都無需對著鏡子多看幾眼。 餐桌上已經(jīng)相當熱鬧。程意煜,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坐在餐桌上笑咪咪的盯著電視機里播放著的動畫片,手握著吃了一半的油亮的rou包,喂到嘴邊的是現(xiàn)做的小餛飩,骨湯濃郁,香氣四溢。那是她叫了八年的阿姨,頂著天際剛浮上來的魚肚白,每天雷打不動早起準備的新鮮熱食。意煜,乖,別看了,先吃早飯。剛買的新鮮rou,可盼著你多吃點。坐在桌邊的女人,端著湯碗舉著湯匙,一門心思哄著心思全撲在電視上的兒子,并未把眼神多給穿梭于客廳和房間之間的女孩一眼。 陳意嵐看著另一邊餐桌上冷掉的豆?jié){和饅頭并沒有坐下來吃的胃口,背著書包穿上鞋準備出門的瞬間,低頭發(fā)現(xiàn)胸前少了名牌,便皺著眉回屋尋找,她并不是亂放東西的人,來回找了自己會出沒的房間和客廳浴室,都沒有名牌的蹤影。 你是不是藏了我的名牌。,雖是疑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你一邊去,你擋著我了!誰讓你打擾我看電視的!看著橫電視機前的人,驕橫的小少爺揮著手里的rou包直砸向前面的人。 你把名牌藏哪了,拿出來,我要遲到了。雖然抬手揮走開飛向胸門的半截包子,但是油腥卻不可避免的灑在了胸口,浸著白色的襯衫一點點暈開,帶著撲鼻的rou腥彌漫在空氣里。 我沒拿你東西,你走開,少冤枉人!7歲的少爺戳著筷子拍向桌子,大聲的叫道。 說沒拿就沒拿,少冤枉你弟弟。還有,我早上剛拖的地,誰叫你穿著鞋子在家走來走去的!哎呦,你一個女孩子!講不講衛(wèi)生了你!看著面無表情的陳意嵐,王酈就來了火氣,訓斥著逐漸拉高了腔調(diào)。 要走快走,怎么盡是你事情多!意煜乖,接著吃飯,mama一會上班了,送你上學。不再理睬站在餐桌邊的女孩,轉頭柔聲哄著滿臉不滿的小兒子,還不忘給他擦干凈臉上的污漬。 被晾在一邊的女孩盯著桌面,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緒,不發(fā)一言,轉頭準備出門,捏門板的指骨因為收緊而發(fā)白,卻也是在關門前收了蓄著的力氣,輕的沒有發(fā)出過多的聲響。 南方小城進入6月,隨著溫熱的晨光,空氣里的水分仿佛也慢慢蒸發(fā)掉,背著沉甸的書包,額頭上滲出黏糊的熱汗,因為空腹奔跑而發(fā)白的干渴雙唇,陳意嵐快跑到校門口時只覺得一陣目眩頭暈,只覺得喉嚨干澀,咳了兩聲。 感冒了?怎么來這么晚。 陳意嵐看向身旁聲音的來源。 許陸游雙手插在褲袋里,清澈的天空下,頎長干凈的整個人埋進樹蔭里,從手邊的袋子里拿出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遞給樹外的陳意嵐。瘦長的手指,干凈的指甲,遞出來修長的手一半掩在稀疏的林蔭里,一半映在陽光下,白皙的皮膚混著瓶里的盈盈水光反射進眼睛,到是晃醒了剛緩了半口氣的陳意嵐。 她抿了抿嘴,清了下嗓子,接過男生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沒,急了,嗆的。 走吧,街口沒看你來,這等你好久了。許陸游的家,和她家距離不到兩條街,恰好是幢幢樓房的高級住宅區(qū)和普通小巷老房的劃分邊界。有錢的是許陸游家。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從小關系不錯,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許陸游低頭看了看手表,說,快遲到了,進去吧。 距離晨讀鈴聲響只有十分鐘,此時來往校門口的學生并不多,眼看著就要進校了,就看到了和教導主任一起站在校門口執(zhí)勤的那個人,陸知堯。 走在許陸游身后的陳意嵐猶豫了,不著痕跡的埋下頭,緊兩步走近許陸游的右側,使自己剛好被高大的身軀擋著。 然后,身旁的許陸游嗅了嗅,聞到一股rou味,仔細聞加還了大蔥。 傾身,一偏頭,你吃什么了,這么大味。 然后,無可避免的。 戴著眼鏡卻眼光犀利的教導主任,走過來喊住她,那邊的女同學,你過來。名牌呢?來這么晚,名牌都不帶,去登記! 陳意嵐老實的站住,捏著手里的礦泉水,挪著步子背過身來到陸知堯面前。 他遞上手里的登記本子和筆。 少年很高,背脊挺直,身段修長。規(guī)矩地穿著合體的校服白色的襯衫一絲不茍的扎進筆挺的校褲里。遞出來的手十指骨節(jié)分明,平靜的曬在夏日的陽光下,皮膚透明的質(zhì)感,幾乎要看見紅色的毛細血管。 陳意嵐低眸看著,順手把右手的礦泉水瓶夾在大腿間固定,兀地被腿骨卡住的塑料瓶發(fā)出咔咔的聲響,空出的雙手接過遞過來的本子和筆,找到空白的位置,準備寫上自己的班級和名字,低頭的瞬間看見了自己胸口的校服上油斑的已經(jīng)逐個暈開,晶亮的泄出里面內(nèi)衣的淡粉色,像宣紙上勾勒出的水墨畫,只不過裹夾著的冷卻豬油的腥膻味,低頭差點把自己熏花了眼。 抬起筆的瞬間頓住,呆住片刻,準備抬頭之際。突然,腿間一空,夾住的礦泉水瓶子瞬間被一只手抽離,你這像什么樣子,我給你拿著,快寫。拎著水瓶直起腰的許陸游站在一邊,用瓶身點點女生的背脊,鞋尖淺磕著地面,催促著。 你們像什么樣子,你們這什么動作!沒你的事情還不趕快進去教導主任看了眉毛擰在一起,似乎對男女學生這樣輕浮的距離和舉動十分不滿,叉著腰呵斥出乎不容反駁的話轉對著女生,我不管你用盡什么方法,明天前名牌必須規(guī)矩戴好,不然別進學校! 倏地被耳邊貫耳的訓斥一喝,陳意嵐沒控制好手下的筆力,在紙上拉出斜扭的一筆,帶著筆鋒,扯破了紙張,劃出了刺耳的聲音。 嘩! 女生僵住,這樣近的距離,低頭就能看見他腳下的運動鞋白色,綁著的鞋帶,還有干凈的鞋尖。突然意識到什么的陳意嵐,迅雷不及地填完剩下的班級,頭也不抬,把手里的本子塞進男生懷里,仿佛像是丟出顆燙手炸彈。 走了,許陸游。背著書包轉身離開,似乎聲音聽起來也沒什么不對勁。 陸知堯低眸,看了眼手里凌亂的本子,目光掃過她的背影,轉而視線移至她身旁男生手里的礦泉水瓶。 卡咔咔咔咔咔咔...,一陣稍急促的律動,慢慢隨著遠去的聲音到是熟悉,耳尖的他聽見了。這是自動水筆的帽被反復按上按下的聲音。 是陸知堯的筆,但卻不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