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邢愫來得很快,談笑出來接她一趟,領去了卡座。 談笑的卡在最里邊,很偏的位置。 卡座旁邊坐了幾個男人,很年輕,穿得花里胡哨,鏈子一條又一條。 坐在中間的兩個分明就是在等邢愫,看到她來直接站起,舉起了酒杯,眼盯著她,話問向談笑:這位jiejie怎么稱呼啊? 談笑摟住邢愫的腰:你愫總! 邢愫沒聽他們說話,往舞池里看了一圈,沒看到林孽,也可能是人太多了,不過在她第一眼看不到林孽的時候,就對他在不在這里完全失去了興趣。 她扭回頭來,接住兩個男人其中一個遞過來的酒,喝了口,坐下了。 談笑發(fā)微信給這邊一個拉皮條的,叫他拿點酒過來,沒多會兒,那人就提了二十四瓶嘉士伯過來了,還湊到談笑耳邊問:洋的還要嗎? 談笑想問邢愫意思,偏頭見她在玩手機,就讓他先來幾瓶,要真的。 這邊拉皮條的一宿能賺不少,大多都是假酒,真的就給幾個不好糊弄的客戶,比如談笑。邢愫喜歡喝酒,但她真的喝不出真假,酒在她嘴里都是一個味兒的。 談笑在澳洲那邊的幾個酒莊里有股份,有酒會或者逢年過節(jié)都能收到葡萄產(chǎn)值低、葡萄質(zhì)量最好的年份的酒。 給到邢愫,她能把它喝成四十塊錢的二鍋頭。 邢愫旁邊的男人一直有跟她聊天,問一些工作、年齡問題,她一直答得敷衍。 談笑聽后面又問到了年薪,邢愫信口胡謅幾個億,那人稍顯得尷尬,眼里寫著你在吹什么牛逼,談笑看他這人不怎么會聊天,挪過去把他轟走了。 邢愫放下手機,瞥她一眼:你從哪兒找的話那么多的人? 談笑笑了笑:舞池撈的啊,我看著長得不賴。 她們一年掙多少錢,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覺得她們在裝逼,似乎要真掙那么多,就應該在城堡里開Party,而不是出現(xiàn)在這種個人消費也就三五千的夜場。 事實上,談笑跟邢愫可能是沒缺過錢,所以對錢沒有概念,你要讓她買一架飛機,可能她都只會考慮飛機停哪個機場,而不是買飛機要花多少錢。 兩人偶爾會吃小區(qū)門口的麻辣燙,三十多塊錢,談笑還老讓邢愫買單。 她們認識的朋友說談笑,就沒見過有錢人這么扣的,談笑反駁說她是會過,可扭頭就買了個城堡改成了酒店。 邢愫沒理談笑,起身朝外走去。 談笑雙眼還關注著舞池,回頭發(fā)現(xiàn)邢愫不見了,皺著眉拿起手機。 邢愫在衛(wèi)生間,剛進門,就有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壓在了DJ臺后、衛(wèi)生間正門的假墻上,邊親邊揉胸,兩副身體像被502黏在了一起,哪里都貼得緊緊實實。 她上完衛(wèi)生間出來,洗手時,三、五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擠進來,很興奮:加你了嗎? 加了!加了!他同意了! 啊啊?。∫布游伊?!沒昵稱???問問他名字。 我聽他朋友叫他孽哥,哪個孽? 邢愫平靜地洗完手,然后走過他們,出了門,又退回來,告訴她們:林孽,罪孽的孽。 幾個小姑娘相視一眼,再看向她:你是誰??? 邢愫沒答。 談笑剛要給邢愫打電話,她回來了,便問她:干嗎去了? 邢愫端起桌上的酒:衛(wèi)生間。 談笑攛掇她:去跳跳舞,拉幾個帥哥過來喝兩杯,就咱們倆也忒沒勁了點。 邢愫瞥她:你怎么不去? 談笑跟她能一樣嗎?你單身,我有老公,就我們家那位要知道我在外頭浪,又得吵三天。 邢愫是個不委屈自己的人,她干什么,只能是因為自己想要干什么,不是任何人能攛掇得了的,不過談笑這話之后她真站起來了,往舞池邊上靠了靠。 她站得高,沒多會兒就吸引了幾個過來蹭卡的,長得都不算差,也可能是燈光的原因。他們摟著邢愫的脖子,嘴唇貼近她耳朵,跟她說話。 邢愫也沒拒絕,聽到什么可笑的話,她還笑了笑。 談笑也一直在跟人聊天玩骰子,她們這張卡座的畫面一度變得很和諧,只要林孽不沖過來,一腳踹開要趴在邢愫身上那人,并把她拉起來,扯到身后,這個畫面應該可以一直和諧下去。 林孽這么一鬧,把周圍幾個散臺的人都驚動了,紛紛看過來。 邢愫被拽起來的時候沒點防備,也就沒搞清楚狀況,直到林孽還算寬大的肩膀把她的視線擋住,她才算反應過來。 挨了一腳踹那男人肯定不吃這個虧,梗著脖子問他:你特么誰??? 林孽又補上一腳,再次把他踹進卡座里:滾! 他說話聲音很大,加上他動作利落,氣勢奪人,把周圍一片卡座和半個舞池的人都鎮(zhèn)住了。 林孽沒等他再站起來,把邢愫拉了出去。 談笑就這么看著他把邢愫帶走了,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真把她嚇著了,就沒追出去。 林孽把邢愫拉出來,拉到馬路對面墻根,提起她的手:你就這么想男人?一天都離不了? 邢愫聽他這話,表現(xiàn)得很冷漠,連笑都透著一股子冷漠:跟你有關系嗎? 林孽把她壓在墻上,親上去。 邢愫反轉(zhuǎn)他的手腕,沒讓他靠近。 林孽偏要親到她,固住她兩只手,再親上去。 邢愫讓他親到了,卻沒像往常一樣給他更叫他興奮的反應,像個玩偶,還是冰冰涼的玩偶。 林孽就放開了她,把外套脫下來扔在她身上,他在生氣,他沒那心情好好給她穿上。 邢愫要都沒要,衣服從她身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林孽的憤怒就像巖漿已經(jīng)被逼到了火山口,揚起了拳頭,卻沒下去手,最后一拳打在墻上。 邢愫知道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沖動易怒,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她剛剛都做好了他拳頭揮過來她怎么出手把他摁在地上的準備了,沒想到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竟然大于他少年的沖動。 讓一個熱愛打架斗毆的年輕人在憤怒當前收斂住,要么自控力太強,能成大事,要么就是她很重要。 林孽是真的要氣死了,忍不了了:你老是這樣,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離開,你特么把我當什么?跟他們一樣的玩具?以滿足你想玩弄作踐一個人的變態(tài)欲望? 邢愫自從上次在學校給他口過之后就再沒找過他,他給她發(fā)過一回消息,她沒有回。 林孽接受不了在邢愫這里,他跟其他男人是一樣的,也接受不了了那些男人靠近她,貼著她,像狗一樣舔著她,那幾乎是要逼瘋他。 他也不明白,怎么能有一個女人,不長心呢?他問:你身邊像我這樣的是不是還有很多個? 邢愫走到旁邊便利店,買了盒煙出來,點燃一根:你管太寬了。 林孽拿掉她的煙,猛抽一口丟掉,固住她肩膀:我在問你,你是不是還有很多備胎? 邢愫微微抬頭,看著他,嘴角有笑:你都知道答案,何必問呢? 林孽氣得發(fā)抖,看向邢愫的眼神恨不能把她撕碎了,結(jié)果卻只是轉(zhuǎn)身一腳踢在樹上,仰頭罵道:cao! 他十幾年來,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情緒全部外放,邢愫可真有本事。 過了會兒,他像是緩和了一些,很小聲地說了句話,像是在跟自己說:什么你的小朋友,真特么夠扯淡。你有跟我講過一句實話嗎? 那個小朋友只是邢愫不過腦子的一句調(diào)戲,他竟當真了嗎? 邢愫笑了笑,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弟弟這么在乎,而且從沒有人問過她,是不是還有很多備胎。 在她成年人的世界里,這話是沒必要問出口的,撕破臉、互掀老底這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況下才會出現(xiàn)的。即便是這樣,他們用的最多的劃清界線的方式也還是漸漸疏遠,而不會撕破臉。 林孽走了,沒再跟邢愫說一句話。 邢愫把地上他的外套撿起來,穿上,跟上去,牽住他的手。 林孽停住,偏頭看她,他真不懂。 邢愫眼看向前方,說:我沒有很多備胎,我來這里,是來找你。 林孽怔住,張了張嘴,以為他在醞釀什么說出來能震驚一條馬路的話,結(jié)果他只是不確定地說:騙人。 邢愫攥緊他的手,他這么大的男孩子的手總是漂亮的,牽住他就像宇宙盡在掌握,她沒有去解釋,去向他證明,只是調(diào)皮似的說:不信算了。 她說著還把臉別開了,林孽的心跳瘋速躍動,完全失去理智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親一口她的嘴唇:信!你肯說,我就信。 邢愫沒了重心,下意識摟住他脖子。 林孽那點怒火已不見: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邢愫還挺想看看他家的:你那兒。 林孽叫了車,報了他家地址。 正好姥姥跟團去荷山泡溫泉了,家里沒人。 林孽沒有笑,可邢愫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開心,他年齡不大,再聰明、再懂事、再能撐起半邊天,也難脫他那個年齡的稚氣,卻總想表現(xiàn)得成熟。 本來應該是有些四不像的,可他的度把握得很好,就不尷尬,還很討人喜歡。 這個弟弟,真的討人喜歡。 邢愫工作很多年了,已經(jīng)忘了,從什么時候起,做事情要先考慮得失,若是虧損程度大于她可接受的范圍,那這事情就沒必要做了。 也是因為她算得太清楚了,所以林孽這種毫無保留的情緒投放,才能讓她覺得新鮮的同時,又很懷念。 人活這一輩子,真的沒多少時間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