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你今日若是來興師問罪的,也得等罪魁禍首來了才是。 溫怡卿冷冷著臉睨了他一眼目光觸及那條帕巾后又輕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跟我來吧。 蕭沉拉得平直的嘴角微微上翹,亦步亦趨地跟在溫怡卿的身后走進內(nèi)室之中,面前的少女只到他的胸口處,走路時發(fā)簪叮當作響,他已經(jīng)能想到她現(xiàn)在是怎樣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你坐那,不許進來。再往里入便是溫怡卿的臥榻,她雖然沒有男子不得入女子閨閣的道德束縛卻也覺得貿(mào)然讓一個敵國質子進房總是不妥。 不過多時,溫怡卿拿著一盒膏藥走了過來,她坐在蕭沉身側語氣微沉:手。 蕭沉從善如流地將胳膊抬起來放在她的眼下,少女柔軟的指尖輕輕握上他的手腕,蕭沉指尖微動被握住的手臂頓時僵硬了起來,他抬頭看見溫怡卿一臉認真的樣子,猛然間回想起那日在亭間懷中的馨香柔軟,仿佛下頜處還有烏發(fā)蹭過的觸感。 別動。溫怡卿皺著眉頭手里握得更緊了些。 那傷口足足有一個女子的食指的長短,口子淺的已經(jīng)結了痂可是深的地方幾乎見骨無法愈合,若是夏天單單用帕子捆住,過幾日不爛都難。 所謂的內(nèi)調(diào)不就是放任不管嗎,溫怡卿咬了咬舌尖深吸了口氣,若是炎癥發(fā)熱人活著都難,陛下行事怎得這樣狠辣。 這么深的傷口,不縫合真的可以嗎?她抬眼看了看蕭沉的臉色猶豫地打開塞子,忍著點啊。 蕭沉輕笑了一聲沒有開口,看著少女微微顫抖的手和始終沒有撒下的藥粉,他抬起沒有受傷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敲,白色的粉末頃刻落下,尖銳的刺痛感讓蕭沉結實的小臂驟然繃緊起來,從腕部蔓延而上的青筋更加分明。 溫怡卿見狀連忙扶正瓶子道:誒你的傷口,別用力啊。 蕭沉抬眼看見溫怡卿焦急的神色立即松開了緊握的拳頭,他疼得額角都沁出了冷汗,目光卻始終盯著那雙擺弄著絹布的手,視線慢慢上移停留在少女柔軟粉紅的唇上。蕭沉還清晰地記得女孩躲在自己的懷里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清澈的眼底都染上了紅沒有從前半點算計跋扈的影子,那不會是太后會流露出來的神色,他敢篤定。 蕭沉洞若觀火再加上在亭中百般試探,已然悉知此時眼前的太后轉了性,甚至換了人。現(xiàn)在達到目的的最好方式便是以此去威脅她,可是蕭沉下意識不想對她使這樣卑劣的手段,至少是眼前的這個太后。 我今日來,是為了陛下吩咐的賞菊宴。 這事,不合規(guī)矩。溫怡卿給絹布上系了結扣將手抽了回去。 溫熱柔軟的手心離開的那一刻,蕭沉輕皺了皺眉頭,他壓下心中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將手放回膝頭道:陛下便是規(guī)矩。 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瀾哪有這樣荒唐的事。溫怡卿小聲抱怨道。 我好意將玉佩送還,還幫你在林太醫(yī)面前遮掩,不然你今日可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這里?她越說越氣憤白嫩的小臉都漲得通紅,委屈得眼里都是淚花還要裝著惡狠狠的樣子拼命瞪著面前的蕭沉。 這一眼看得蕭沉心軟,他并不是個多情的人可小太后的眼淚總能治得住他,當日的計劃蕭沉本已打算放棄,可陰差陽錯她竟將那杯下了藥的茶水盡數(shù)服下,沒有歡寢香那藥也起不得作用,蕭沉正要開口將那香囊拿走卻沒想到小太后被駱煙當場帶走,彼時蕭沉竟也說不出心里的懊惱是因為計劃落敗還是因為就此將人拱手讓給了駱煙。 娘娘,一切都是蕭某的錯。蕭沉掀起袍子跪拜在地上。 溫怡卿匆匆擦了兩下淚水,心底的委屈和怒火已然壓制不?。菏乱阎链?,你說什么都無法挽回了,哀家如今到想聽聽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讓你把詭計打到哀家身上。 面前的男人跪在她的身側一言不發(fā),半晌蕭沉修長的手指扯上了寬大的封帶,還不等溫怡卿反應過來,他身上的外衣中衣都已經(jīng)散落在地。只瞧了一眼溫怡卿便錯開了目光,她連忙站起身子退后了幾步:你想干什么。 蕭某只是個質子。 蕭沉端的從來是清清冷冷的貴公子模樣,哪有這樣狼狽揭開傷疤的時候,溫怡卿瞠目結舌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娘娘知道蕭某不過是個質子,為的是平息大周和燕國多年的戰(zhàn)亂而送來的人質,也就是說我對燕國是莫大的恥辱。父王年邁,兄長的野心昭然若揭,蕭沉指了指胸口一道深色的疤痕道,這兒,是半年前在清涼殿中被死侍刺中的一劍。 這劍幾乎要了我的命,蕭某不過是個質子。 溫怡卿呆楞了許久才蹲在地上為他披上外衣:你若想尋求庇護何必 她說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緘口不言。 質子,這個身份是多沉重的枷鎖,拉攏大周臣民是通敵叛國,買通宮侍是犯上作亂,所有的一切都不如太后器重的蕭公子來得好聽來得實在,更何況溫怡卿的背后還是溫相。 可是我的自己呢,我還是溫怡卿嗎?還是已經(jīng)變成這個丞相嫡女當朝太后溫怡卿? 面對蕭沉的開誠布公,溫怡卿突然靜默了她慢慢起身坐上椅凳:賞菊宴之事都由你來定奪,只望蕭公子別忘了哀家這份人情才是。 事情都按照蕭沉的計劃進行,真假參半的話并沒有讓小太后起了疑心,可是看著溫怡卿灰敗的臉色他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