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冶黃叁
冶冶黃·叁
華燈滿街,月色婆娑。簡溪正同幾位助理商談,將工廠搬離上海之事。 隨從敲門進入,走到簡溪面前,彎了彎腰,滿臉恭敬,少爺,您打聽的人有結(jié)果了。 簡溪神色微凝,忙將幾張紙片遞給其中一位男助理,吩咐道,將文件打出來直接呈給政府審批。 簡先生男助理猶豫,就算提交上去,政府想必也不會同意。 簡溪睇了他一眼,眸色不悅,他們同不同意是他們的事,總沒有讓我做虧本生意的道理。好了,你們先出去,我這里還有事。 是。助理們魚貫退出房間。 簡溪端起桌邊黑咖啡,淺啜了口,抬眸,淡淡道,說。 少爺,您要查的那個男人姓陸,名嶼,無字。今年二十歲,江蘇淮陰人士也。五歲時,正趕上淮陰大旱,父母親都死了,他便淪落在村里吃百家飯。 簡溪不動聲色,眉頭輕輕蹙著,這男人的家世比他料想得還要差。 長到七歲時,被村里的一個外鄉(xiāng)妓女收養(yǎng) 妓女?簡溪打斷隨從,滿臉不可思議。 隨從連忙點頭,是的。那妓女本有個孩子,后來突發(fā)頑疾死了。想來收養(yǎng)他,也不過是為了份慰藉。他長到十二歲時,妓女也死了,為了給妓女籌錢下葬,他便來到上海,做了很長一段時間乞兒,又在餐館里當過幫工,這兩年才輾轉(zhuǎn)來到賭場做打手。不過他所在的賭場并不太賺錢,他資歷又尚淺,因此一直沒有受到幫里重用。 他念過書沒有?簡溪將咖啡杯放落桌面。 少爺說笑了,那種小地方的人連活著都不容易,談何念書?能活著長這么大,已經(jīng)是老天菩薩特別厚待了。 簡溪稍稍松口氣,他覺得木木是不會真心喜歡上一個文盲的,想必對那男人也只是圖新鮮感而已。 他雖沒念過書,倒還有份孝心。前段時間特地回了趟淮陰要給那妓女修墳,不過因著夏季雨水多,實在不適宜修葺便作罷了。 隨從說著,注意到簡溪愈加陰沉的臉色,連忙轉(zhuǎn)了話題,問,少爺可要處置他?他是金幫的人,和金老大說一聲,應該不是難事。 簡溪搖頭,嘴角牽起一絲不屑,和金嘯龍說,豈不是讓他抓住我把柄?以后恐要受挾制于他。 對他們生意人而言,名聲相當重要,要是被小報記者知道他們亂殺無辜,還不知得如何渲渲染染,弄得滿城風雨。 少爺?shù)囊馑?,是讓我們自己處理?隨從小心試探。 簡溪嗯了一聲,想起陸嶼在戲院揍人的狠勁兒,鎖眉囑咐道,多帶點人。 請示少爺,要留活口嗎? 簡溪走到落地窗前,只見黑絲絨的天托著蜜黃璀璨的星辰,他不禁陷入深深思索。 如果那個叫陸嶼的男人真死了,豈不是會在木木心里留下永遠難忘的印記嗎? 要知道,死人永遠要比活人可怕多了。 可是如果他不死,又會如何?是新鮮感耗盡的一拍兩散,還是 想到這里,簡溪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