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根骨頭 火焰燈
第四十八根骨頭 火焰燈
鄭謙樂帶著人進到廢廠時,見嚴伯正跪在地上給高書文做著CPR,交疊的手掌在男人胸口一下下按壓,腳邊還放著個AED。 駱希抱臂站在幾步外,手里握著手機,抬頭看了鄭謙樂一眼,對他的到來似乎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很快視線又回到高書文那。 她身上披著寬大沾灰的羽絨服,發(fā)絲凌亂,有些狼狽,但看上去精神還可以,鄭謙樂心里松了口氣,手指揚起,往角落倒著的兩人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保鏢們會意,轉(zhuǎn)身朝著那兩人走去。 鄭謙樂走到駱希身邊,問:駱老師,你有沒有受傷? 駱希搖頭,說:我叫了直升機救援,也跟恒澤的院長聯(lián)系過了,估計還要十分鐘才能到,這周邊應該都是空地吧? 對,直升機能停。 那就好。 鄭謙樂低頭看了高書文一眼,嚴井剛完成了一輪按壓,正抬起高書文的下頜為他進行人工呼吸。 高伯伯這個樣子多久了? 駱希想了想:得有四五分鐘了吧。 連續(xù)幾輪的按壓讓嚴井疲累不已,做完人工呼吸后他喘著大氣,把手指貼到高書文頸動脈。 終于,手指感受到些許搏動,盡管很弱。 他吁了口氣,抬頭對駱希說:有心跳了。 我給子默打個電話。鄭謙樂說。 一旦心搏驟停了四至五分鐘,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缺氧過久,便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這一次的環(huán)境大不如上一次,高書文就算是搶救過來,也怕是兇多吉少。 電話很快接通,鄭謙樂把現(xiàn)場的情況告訴高子默。 她沒什么大礙,放心吧。 嗯,你把電話給她。高子默說。 駱希接過鄭謙樂遞過來的電話,往旁邊的墻角走。 瘦小一些的綁匪已經(jīng)蘇醒,見到面前出現(xiàn)了那么多黑衣壯漢,相當明智的沒有吭聲,而高胖的那個不知嚴井給他打了多少藥,還在一旁癱著。 她冷漠地掃了兩人一眼,走到?jīng)]人的地方才開口:喂 喂。 高子默已經(jīng)走回二樓房間,背抵在門板上,聽到駱希的聲音,繃了一早上的精神終于松懈一些:等下鄭謙樂會先送你回家。 你爸爸要直接送去恒澤,我也得跟去吧。駱希攏緊羽絨服衣領(lǐng)。 你聯(lián)系過院長了對吧?他剛剛打給我了,醫(yī)院的人手和病房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先回家吧。 不行,你也直接去醫(yī)院等吧。你讓青榴幫我收點日常用品,我到了得做個身體檢查,今晚在醫(yī)院陪著你爸,他這次情況不太妙。 駱希頓了頓,接著說:戲還得繼續(xù)演。 好,我懂你的意思。 高子默走到垃圾桶旁,彎腰拾起那副眼鏡,啞聲說了句:駱希,我的眼鏡摔爛了。 和今天毫無干系的一句,駱希倒也能聽明白,她問:爛得厲害嗎? 得換鏡片,鏡架也變形了。 那去換一副吧。 你陪我去。 駱希想了一下,應承了:好,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嗯? 她回頭看了嚴井一眼,對方還在密切留意著高書文的自主呼吸情況。 有些人,無論多想讓心腸狠毒起來,都還是有著自己的底線。 心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中途換車的時候,嚴井也不會把福祉車上的AED帶下來。 你答應我,放嚴伯走。駱希說。 好。高子默倒是爽快。 你得發(fā)誓。 高子默笑了一聲:我發(fā)誓。 知道嗎駱希,你提出的要求我都會答應,除了你說,要離開我。 * 直升機到了醫(yī)院之后,高書文再次沒了心跳,經(jīng)過一輪新的搶救,最終還是將他從死亡邊緣拉扯了回來。 只是快一個月過去,高書文依然昏迷不醒,自主呼吸較弱,得一直依靠著呼吸機。 大腦皮層不可逆的損傷比較嚴重,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但這種事情說不準的,難保會出現(xiàn)奇跡呢 駱希坐在臥室的病床旁,一門之隔的會客廳里,院長與高子默的談話斷斷續(xù)續(xù)傳進她耳朵內(nèi)。 眼前的高書文早上剛從ICU移到病房,在重癥的這段時間,男人的發(fā)際處已經(jīng)長出了些許白發(fā),像冬天掛霜的枝椏。 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皮膚松弛,身上插滿各種管子,只有床邊各種的儀器滴滴聲替他呻吟著。 駱希還能聽見高子默有些悲傷的聲音,少年感恩著院長和醫(yī)護人員這個月來的辛苦,并請醫(yī)院繼續(xù)做好保密措施,他不希望外面又流傳起高書文病危的流言。 高書文遭受綁架的事情被掩蓋下來,嚴伯讓她給放走,沈佳昌被軟禁,兩名綁匪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公司里也只有小部分高層知道董事長近期身體抱恙,需要在家休養(yǎng)。 如果不是高書文躺在自己面前,駱希都快要懷疑那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外面安靜下來,很快門被推開,又關(guān)上。 高子默走了進來,站到駱希椅后:院長說,保不齊還能有奇跡。 駱希松了勁,脖子后仰,頭頂?shù)衷谏倌甑男「骨埃瓦@么看著他問:你會期待嗎? 高子默探出手指,從她脖側(cè)滑膩的白rou,一直摸至微涼圓潤的耳垂,看著她黑眸里倒映的自己。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彎下腰,含住她涂了潤唇膏的軟唇。 好像含住了一顆埋在雪里的新鮮櫻桃,想在唇齒間咀嚼出清甜果汁。 他們就在高書文的床邊光明正大地接吻,沒有任何顧忌,舌頭如兩條火焰燈終于找到了適合自己生存的水源,歡快地往對方潮濕的口腔里游去。 滴滴 床邊監(jiān)護儀的聲音融進了漬漬水聲里,一時也說不出,是監(jiān)護儀破壞氣氛,還是兩人不顧場合。 分離的舌尖黏著細長銀絲,高子默反問她:你呢,你會相信奇跡嗎? 他硬朗的輪廓逆在蒼白的光里,微微下滑的金絲眼鏡蕩出一圈光斑,嘴唇染著水光。 是她陪高子默去重新挑的鏡框,和之前的款式有些相似。 配好的眼鏡送來高宅后,高子默讓她為他戴上。 搞得像什么,與魔鬼簽訂契約的儀式。 駱希抬手取下他的眼鏡,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另一只手攀到他脖后側(cè),摩挲著他黑軟的發(fā)尾,說:我想zuoai了。 高子默眼睛微瞇成狹長弧線:那我讓小林把車開過來。 駱希搖搖頭,說:我想在這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