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無路可走

    這一次，被抵在墻上的人與發(fā)難的人角色互換，迦蘭德冷笑著把薩維爾中校抵在墻壁上，薩維爾中校卻不敢輕舉妄動。

    薩維爾中校，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迦蘭德兩手撐在薩維爾中校腰側(cè)的墻壁上，擋著不允許薩維爾中校離開。

    你冷靜點，如果我說了什么讓你不愉快的話，我向你道歉。薩維爾中校喉結(jié)動了動，不知道為什么，面對著這個比他年幼將近十歲的少女，向來平靜克制的薩維爾中校竟然有一絲緊張。

    迦蘭德嗤笑了一聲，過分漂亮的臉上帶著嘲弄的神色。

    你不需要道歉，薩維爾中校，跟你們的項目比起來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罷了，不，在你看來或許我連人都算不上。

    你覺得我不過是靠色相來籠絡(luò)人心的女人，你看不起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迦蘭德沒有直視他，而是捻著他的領(lǐng)結(jié)狀若無事地慢慢說道，本來我不想跟你計較，因為我也很看不上我自己的出身，但是現(xiàn)在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條路不是我自己選的，我從來都沒得選。

    抓著薩維爾中校的領(lǐng)帶，迦蘭德猛地一發(fā)力迫使他低下頭來直視自己的眼睛：聽說薩維爾中校家境不錯，你大概不能想象，有的父母會為了錢就簡簡單單地把親生女兒賣去做娼妓。

    薩維爾中校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凝視著迦蘭德的眼睛，之前羅德尼上校曾經(jīng)漫不經(jīng)心地跟他隨口說過一句，說那個女孩像面鏡子，跟她對視就會看到自己有多讓人厭惡。原本羅德尼上校的語氣也十分隨意，薩維爾中校只當(dāng)是句玩笑話，從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他與迦蘭德這么對視著，羅德尼上校這句話一下就沖進了他的腦子。

    看著她暗流涌動的眼睛，尖銳的話語就像刀子一般，扎得人體無完膚。

    你們想要勝利，想要戰(zhàn)功，想要權(quán)勢與財富，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老實說，我認(rèn)為你沒資格鄙視我，但是隨你便好了，沒關(guān)系。

    迦蘭德說完，順勢把薩維爾中校狠狠地往墻壁上一摜，完全不想要他回答什么，直接揚長而去，高跟鞋嗒嗒地回響在走廊里，迦蘭德徑直走回了房間睡覺。

    薩維爾中校呼了口氣，他看著迦蘭德走遠了，但卻一點都輕松不起來。他自認(rèn)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最不可控的羅德尼上校的情緒，維護整個研究所的秩序和穩(wěn)定，從前的迦蘭德一直都非常乖順，他說什么她就應(yīng)什么，能點頭回應(yīng)就絕不對他多說一個字。她來基地這么幾個月了，薩維爾中校卻像第一次認(rèn)識這個名叫迦蘭德的女孩一般。

    她自最骯臟的泥潭里走出來，卻比他們當(dāng)中任何一個人都要純粹。你以為她骯臟不堪，殊不知她只是面鏡子而已，真正骯臟的人是你自己。

    薩維爾中校嘆了口氣，望了望迦蘭德走過的一端，轉(zhuǎn)身往另一端走去。

    自那天之后，薩維爾中校在休息區(qū)偶爾也碰到過幾次迦蘭德。自從把預(yù)留給凱因斯少將的房間分配給她之后，迦蘭德堪稱離群索居，碰到她的時候她總是跟其他人在一起。

    有時是跟里諾少校一起在吧臺旁聊天，她會對里諾少校不帶惡意地微笑，會得體地應(yīng)對里諾少校的滿嘴跑火車；有時是跟赫爾曼少校在一起，被測試工作搞得總是緊張疲憊的赫爾曼少校會靠在她的懷里汲取一點溫暖，她也并未抗拒；有時是羅德尼上校在一起，有那么一次，薩維爾中校甚至看見她主動摟著羅德尼上校的脖子對他親密地撒嬌索吻。

    薩維爾中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迦蘭德在他身上一掃而過的眼神里，帶著些故意的嘲弄。

    那雙大而嫵媚的眼睛，就好像在說，看啊，我有好好地完成我的本職工作，你滿意了嗎？

    工作的時候倒還好，有時候想要趕緊休息，可一閉上眼睛，迦蘭德冷笑的臉就會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有多美麗就有多鋒利，折磨得薩維爾中校有些發(fā)狂。

    他想，是他做得太過分了。他一直很體諒羅德尼上校，卻忘了迦蘭德和羅德尼上校原本是一樣的出身，羅德尼上校還可以通過讀軍校來改變命運，迦蘭德卻是直接被剝奪了正常生活的資格和人權(quán)。他從前究竟哪來的自信輕視迦蘭德呢？

    薩維爾中校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思索了片刻，從床頭拿起眼鏡戴上，決定出去弄杯熱牛奶來喝。他原本并不喜歡喝牛奶，但說不定多少還是可以有些助眠效果。

    剛一走出房間，薩維爾中校就碰到了讓他失眠的源頭。迦蘭德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她靜靜地看他走出來，一句話沒有說，只是漠然地刷開房間門的生物識別，準(zhǔn)備回房間去。

    迦蘭德走進去，房門緩緩地自動關(guān)上，她背對著呆站在門口沒走進去，卻也沒有聽到門關(guān)上的細微響動。

    迦蘭德，抱歉，我想我想我應(yīng)該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薩維爾中校強行撐開房門，站在她的房間門口，對著她的背影說道。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仍然十分堅定。

    我說過，你不需要道歉。迦蘭德沒有回頭，語氣里少了那天格外生動活潑的嘲諷之意，只剩下堪稱空洞的平靜。

    你認(rèn)為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我說不說又是另一回事。

    迦蘭德背對著他輕笑起來：這樣啊，薩維爾中校的個性也不算十分糟糕嘛。

    我之前覺得，我的學(xué)弟們?yōu)榱四愣兊煤懿灰粯恿?，尤其是赫爾曼少校，我不喜歡未知的變數(shù)，所以我對你的存在也很抗拒，薩維爾中校撐著純白色的金屬門，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是我的問題，變數(shù)未嘗不是好事。

    迦蘭德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薩維爾中校，走廊的光更強而房間的光更弱，薩維爾中校高大的身形成了黑色的剪影。

    很感激你的坦誠，薩維爾中校，可我看不清你的表情。

    迦蘭德上前一步，勾住薩維爾中校睡袍的系帶，把他拉進了大半黑暗的房間里，房門沒了阻擋，自動地合上了。

    現(xiàn)在我們都在黑暗里了，我看得清你了，薩維爾中校。

    迦蘭德輕輕地說著，扯開了他睡袍的系帶。

    你說我把他們改變得不一樣了，但我想說的是，我只是同他們zuoai而已，zuoai并不能改變一個人，你也大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