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下）

    她的反感，她的抵觸，她的拒絕，都太明顯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了。

    所以后來秦曇要送她上學(xué)，坐上車，車?yán)镏挥兴麄儍蓚€人，她并沒有說什么。她并沒有說昨天魏伯伯還說今天要送她，突然間就請了假，也沒有說秦曇竟然有時間接送她上課，她不用他接送。

    車廂內(nèi)很安靜。

    安靜到她有點提心吊膽。

    下車的時候，江茈月簡直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也許這會兒表情還算可以控制，但是到了晚上，她從校門走出來遠(yuǎn)遠(yuǎn)看到秦曇的車，她發(fā)現(xiàn)控制這件事變難了。

    太明顯了。

    她看到秦曇朝她走來時，剛好走到紅綠燈前，沒剎住步子，跨得急了，秦曇伸出手拉她。她被他握了一下，先是僵硬了一瞬間，在他即將抽回的手只不過多停留的一秒鐘里，反應(yīng)極大地把手抽了回去。

    夸張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有人朝她走了過來。

    同班的女生看到了她旁邊的秦曇，問她，江茈月，這是你的江茈月像是得救一樣往同學(xué)的方向走了一小步。

    秦曇落在后面，看著她。

    她硬是和同學(xué)說了好久的話，學(xué)生和家長來來往往，雨夜的風(fēng)吹得很涼，她其實也不知道說什么，胡亂地點頭，答應(yīng)了等下和同學(xué)一起去玩。

    江茈月轉(zhuǎn)過頭看秦曇，我同學(xué)約我去唱K

    秦曇說：我聽到了。

    看你也在處理公務(wù)，挺忙的，不用麻煩你接我的。

    他說：嗯。

    我和同學(xué)去玩啦。

    他看著她，收回目光，似乎是說了聲嗯的。

    她拉著同學(xué)的手，感覺到粘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終于在她進(jìn)入ktv的時候消失。

    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碰巧有個男生過生日，江茈月突然失聯(lián)這么多天，和同學(xué)不算多么熟絡(luò)，他們玩他們的，她就看著，只是在喝酒和玩游戲的時候附和了兩句。

    尤其是在他們問今天要不要刷夜的時候，江茈月立刻就說好了。她太高興了，她終于有了不回家的理由，給秦曇發(fā)去了消息。

    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輕松。

    到了凌晨的時候，同行的女孩子熬不住了，提議去酒店開個房，有人說洗個澡吧，明天直接上課，有人說睡一小會，頂不住了，江茈月被大部隊帶到了附近的酒店。

    其他人都喝得有點多，只剩下她和另外一個男生留在前臺開房，他是江茈月分班前的班長，多多少少比其他人更熟悉一些，凌晨的時間點里，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問她，高三都能去旅游，真是羨慕你啊，有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嗎？

    離開A市的相關(guān)事宜都是魏伯伯辦的，江茈月是今天才知道同學(xué)都以為她去國外旅游了。散漫地聊了一會兒，她自然而然開始抱怨作業(yè)，雖然老師沒讓我補(bǔ)作業(yè)，但是進(jìn)度落了好多，完全跟不上了。

    男生看著她撓頭。

    你可以來找我啊

    她跟著他去小賣部買給同學(xué)醒酒的果汁和酸奶，走出便利店，男生從她手里接過袋子，雖然上學(xué)期你拒絕了我的表白但是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我都會幫你的！

    最后兩句沒收住聲，聲音有點大，凌晨的酒店門口只窸窣停了幾輛車。

    江茈月看到一個太熟悉的身影。

    她講話時有點發(fā)抖，你先走。

    男生愣了一下。

    你先上去！可能是她的表情太難看了，雖然不解，但是男生還是依言照做，我去酒店大堂等你，你忙完跟我說

    江茈月站在寒風(fēng)當(dāng)中。

    廉價的便捷酒店門前空曠，她和一個同齡的男孩落單，目睹一切的秦曇把車停在門口，沒有下來。

    你要看到什么時候？

    江茈月轉(zhuǎn)過頭來。

    突然之間情緒失控，厲聲大叫：我就算戀愛了你又管得著嗎？！你以為我知道你們是一個人就會也喜歡你嗎？！我是你養(yǎng)女啊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你不覺得惡心嗎？

    天還沒有亮，沒有什么燈火，車上的男人彈了彈煙灰，一點點橘紅的光點幻影似地熄滅無蹤。

    十月怎么會這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