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套中之套

    皇上的葷話兒忒多，沈柔水原以為這幾日已經(jīng)練出來了，可皇上到底是皇上，每次都有新說辭。

    其實(shí)沈柔水也有些心虛。

    去西疆種棉花，也只是個隨口一說。

    從京城去西疆路程遙遠(yuǎn)，至少得一個月，棉花春種秋收那也得半年時間，即便是她現(xiàn)在立刻出宮直奔西疆去當(dāng)個農(nóng)婦，那也得七個月后才能收到棉桃。

    更不用說，還要講棉桃紡成線，織成布，再做成衣裳，大半年都過去了。

    到了那時，她早就不產(chǎn)奶了。

    其實(shí)說到底，還是想早點(diǎn)跟父母團(tuán)圓。

    慕容煜見她半晌沒說話，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心里也明白了幾分，鳳眸微微斂住光華，語氣頗為鄭重：柔兒，你還得為朕辦件事。

    沈柔水從思緒中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來問道：皇上吩咐就是。

    慕容煜眼中精光一閃，眉心卻微微蹙了起來，這幾日選秀，今夜算是塵埃落定了。如今那玫貴妃卻還在養(yǎng)心殿偏殿里候著呢。

    沈柔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

    方才在飯桌上，皇上欽點(diǎn)的玫貴妃今夜侍寢，此時玫貴妃肯定是做好了準(zhǔn)備在等候傳召呢。

    見她還不開竅，慕容煜氣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腦瓜：麗妃的卷宗又忘了？

    沈柔水的眼睛豁然亮了起來：沒忘沒忘，我都記得額！

    慕容煜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個沒良心的，心中除了記掛你父母meimei，就剩下了大楚律例，朕可是一點(diǎn)都沒放進(jìn)去呢。

    沈柔水哪敢說話，只得拼命搖頭：皇上是大楚天子，自然是要放在心里敬重的。

    那你可還記得麗妃在選秀之后是如何行事的？

    呃裝病，拖著皇上不去其他嬪妃宮里。

    知道該如何做了？

    沈柔水遲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還是有些迷糊：皇上，這戲要做到何時啊？

    按照他之前說的，只要阻止了霍將柳相往他后宮塞人，她就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可如今瞧著皇上的樣子，還得讓她再留下來抵擋一陣子？

    只是新皇正值壯年，如今才二十有五，距離行將就木不能臨幸少說也還有幾十年，她總不能一直在宮里待著，成了個老姑婆才能出宮吧？

    況且

    皇上。

    說。

    之前咱們不是說好的么，這個玫貴妃不知道是霍將柳相誰送的，您只管寵幸這一個，讓他們二人互相猜忌。若是我效仿麗妃，豈不是打亂了咱們原先的計(jì)劃？

    慕容煜挑眉瞄了她一眼，沈柔水心虛的縮了縮脖子，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躲閃。

    慕容煜不禁皺眉。

    上次在太液池船艙里，難道還是讓她感受不好？

    他快速在腦海里回顧了一下全過程，除了最后實(shí)在情難自已的時候有些放浪了之外，他多少還是有些理智，顧念著她的身子和原先的心傷的，是以一直強(qiáng)壓著蓬勃的欲念極盡溫柔。

    如此，難道還是不得其法？

    他的臉色頓時有些黑。

    沈柔水是他第一個女人，他何嘗不是沈柔水的第一個男人？

    青檀寺的第一夜便算了，藥力驅(qū)使，只有本能，說起來他跟沈柔水第一次的魚水之歡便是船艙一夜的，想必是他還不甚熟練，沒能找到竅門吧。

    慕容煜恨恨的咬了咬牙。

    從小他便被授業(yè)恩師夸贊天賦過人，三歲起便住在了沈府里由沈孝年開蒙，五歲成詩七歲成文，九歲那年因著師娘懷孕分娩在即，之后還有小月坐蓐，他一個半大的小子就不便繼續(xù)留在沈府了，被父皇接回了宮中，從那時起便幫著父皇看折子處理國事了。

    竟沒想到他在沈柔水這里卻跌了面子。

    他盯著這小狐貍，只見她垂著頭跪坐著，可眼珠子卻在滴溜溜的轉(zhuǎn)，還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招數(shù)要出宮呢。

    想到這里他就氣不打一出來。

    想當(dāng)年她出生之時自己還偷偷跑出宮去瞧過她一回，師娘剛生了她困倦至極，老師陪在身邊一刻都不敢離身，她被乳母安置在偏殿的小搖籃里。

    粉嘟嘟的一個小人兒，躺在了大紅綢子的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可愛極了，他不是沒有皇妹，也不是沒見過其他皇妹，可他總覺得，世上所有的女嬰，肯定都沒她好看。

    后來，小嬰兒漸漸長大，四五歲時還是個白嫩嫩的瓷娃娃，到了十歲左右就漸漸抽了條，十四歲上跟師娘一起進(jìn)宮過萬壽節(jié)，那模樣已經(jīng)出挑的很了，引得一眾王公子弟伸長了脖子瞪圓了眼睛。

    那時候他已經(jīng)是二十出頭的年紀(jì)，父皇早就想給他議親，卻被他以身子不適不能開枝散葉推掉了。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便也沒了什么想頭，只要他想，就能把她弄到身邊來，只是他不想這么做。

    自己那副身子，不知哪一天就沒了，剩下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偌大的深宮中，后頭不管是誰當(dāng)了皇帝，肯定都容不下她。

    不能這般自私，還不如不去招惹她，只尋著機(jī)會去偷偷瞧她一眼便好了。

    卻沒曾想，陰差陽錯的，居然有了青檀寺那一夜

    想到這里，慕容煜微微勾起了唇角，可轉(zhuǎn)而又有些煩躁，喜的是柳丞相這件事倒是半的極好，他很滿意，煩的是這件事給沈柔水帶去的陰影太大，若是她知道了青檀寺那日的人就是自己，怕是立刻就要卷鋪蓋逃跑。

    慕容煜用力捏了捏眉心，只捏的眉心泛著鮮紅。

    沈柔水看著害怕，小聲提醒：皇上，輕些吧

    慕容煜微微閉上了眼，慵懶道：就到朕有子嗣出世吧。

    沈柔水沒反應(yīng)過來：啊？

    你方才不是問朕，要留你到何時？那霍將柳相各個狼子野心，不過是垂涎長極殿上那張寶座罷了。如今朕膝下猶空，他們依舊野心勃勃，等朕有了后嗣，皇位便另有了人選，他們便也能安生了，那時你再走，可否？

    沈柔水有些為難。

    皇上如今剛剛選了秀女，要有后嗣，最快也得十個月之后。

    她還得在皇宮里呆十個月??？

    著實(shí)是有些長了

    柔兒，大楚律例引言是如何寫的，你可還記得？

    沈柔水很沉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忠君愛國，為君分憂，乃人臣之本

    那如今朕要你為朕分憂，你為何又推三阻四？

    沈柔水咬著唇，也罷，父親忠君愛國了一輩子，自己既是他的長女，便自當(dāng)秉承父親志向。

    新帝到底是根基未穩(wěn)，也盡力搭救過父母meimei，不管怎么說她都不好臨陣脫逃的。

    好吧！她沉聲道：那就到皇嗣呱呱墜地之時，臣女再離開吧。

    慕容煜滿意地笑了：嗯。

    他伸手去捉她的小手，沒想到這小狐貍長了膽子，竟然一把揮了開。

    不但揮了開，還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皇上今夜可一定要努力些啊，玫貴妃瞧著身子康健，想必一定能一舉懷上龍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