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郁君岐

    過后的幾天，你在別墅的日子又平靜下來。

    郁晏病好后，遇見你很自覺繞道走，能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就不出現(xiàn)。有一次為了避你甚至不小心撞到拐角的桌子，哐當聲有些響，你都替他發(fā)疼。直到郁葉和洛婉的旅行結(jié)束，你們之間仍維持著一種異常和諧的氛圍。

    周末的家庭晚宴時，郁君岐也回來了，郁葉與他是餐桌上主要的出聲者，他們談論著最近因西歐極端組織引發(fā)的戰(zhàn)亂對石油貿(mào)易和外匯的影響以及公司的戰(zhàn)略布局。郁晏則一直安靜吃飯，郁葉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用餐時特地夸了下野外集訓果然不錯。

    你聽到這話時有些快樂，正好對上郁晏的眼神，他的視線一碰上你，馬上便移開。

    月如銀幣懸空。

    夜里的別墅很安靜，傭人們已經(jīng)休息。

    去偷一點酒喝。你想著，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做出了反應，踏上了通往儲酒酒窖里的礫石小徑。

    暖色的壁燈在寬大華麗的酒窖中投下溫和的光暈。紅木櫥柜里陳列著不同產(chǎn)地不同年份的美酒，約有千瓶之多。酒窖墻面鋪著一層防潮的雪松木，中央有一長條品酒桌，側(cè)邊還辟出一塊區(qū)域作為專門的品酒區(qū)。你選了一瓶年份較近的馬德拉葡萄酒，在品酒區(qū)的灰色皮質(zhì)沙發(fā)上坐下，正好瞥見斜對著的拱形門內(nèi)未合攏的放映室門，門縫里，隱隱透著明暗的光。

    這么晚還有人？

    你起身靠近，輕輕推開。放映室不大，地上鋪著地毯，腳踏在上面并不會引起動靜。

    里面坐著一個人，光影明滅，勾勒出他完美的側(cè)顏。

    郁君岐。

    熒幕上正播著一部無字幕的黑白動畫。

    真有意思，他居然在深夜看一部動畫，還是黑白的。但聽到內(nèi)容時，你不由怔住，這是一部關于法國革命的電影。

    La   une   de   Paris巴黎公社。

    這是你從未想過的內(nèi)容。這是你曾經(jīng)的世界上第一個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政權(quán)。那是無政府主義以及另一種你曾生活的國家所信仰的主義的現(xiàn)實雛形。也是這個世界中唯一能與你記憶交匯的歷史。

    雖如曇花一現(xiàn)只留剎那芳華，卻影響著后世無數(shù)的學者或政治家。

    甚至在這個世界集合行政和立法的內(nèi)議院中也能看見其最初的公社性質(zhì)。

    當電影結(jié)束，你仍陷入其中久久無法脫離。

    直到放映室突然亮起的燈光晃了眼，你才回神。

    郁君岐正站在你的面前，目如黑漆：你聽懂了？

    你看著他：嗯，很新穎的表達方式。

    他看向你的目光帶上了幾分驚異，語氣肯定：也看懂了。

    你這時才意識到他第一句話說的是能聽懂，而不是能看懂，你想到了之前讀過的中關于法國的記載，那曾是一個極為古老的國家，在百年前走向了末路。你解釋道：這是由羅曼語族演化而來，雖然某些詞語的發(fā)音或語意有變，但并不影響理解。

    沒想到也有平民會去學習這門語言。

    你抿唇，試探地說：這種能夠引起思辨的深度影片，我從未看過。

    它不會上映。

    一部不會上映的片子.......禁片么？

    你自穿越以來，就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娛樂業(yè)十分強大。它甚至形成了一種信仰文化。如明星、游戲、影視和虛擬產(chǎn)品承載了民眾的夢想。但是，與思辨相關的影視或者文學幾乎罕見。這使得娛樂、人文詞匯發(fā)展很快，而與思想以及哲學的詞匯演化卻陷入停滯。人們用歡笑代替了思考，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笑，又為何不思考。

    這讓你想到前世曾提出的奶頭樂理論。給予一個奶嘴去安撫窮人，使他們獲得短暫的愉悅，從而放棄思想意識的主動性。這個世界便是如此，發(fā)泄型娛樂如色情產(chǎn)業(yè)、網(wǎng)絡游戲非常發(fā)達，滿足型娛樂如偶像劇、真人秀等大眾化視聽娛樂也十分盛行。

    所以，導演拍出這部片子，不怕因為片子的緣故，為自身帶去災禍么。

    似乎是看出你的疑惑，郁君岐彎腰從放映機里取出碟片后說：你沒發(fā)現(xiàn)么，這里面的人物都是虛擬的，語言也是古老的，一般而言，平民是無法看懂的。

    當然，他沒說，貴族中也很少有人會去學習一個已經(jīng)滅亡國家的語言。

    一部不會傳播的影片。那導演為什么會拍。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無比好奇。

    那位導演......叫什么名字呢？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他說道。

    我有機會見到他么。

    恐怕不能，他生病去世了。

    你有些驚訝：那我也會生病嗎？

    他看向你，明白你言下之意后不由失笑：你在想什么。他的笑容如春日梨花，少了平日里的虛假，很清朗純粹，讓你意識到他才成年不久，他是正常病逝的。

    我以為思想有罪。你低聲解釋。

    他沉默，并沒有反駁你。

    那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也是貴族么。

    不是。

    竟然是一個平民。你腦袋飛速轉(zhuǎn)動，難道是內(nèi)議院的？

    怎么猜的，為什么不是王庭？

    你盯著他，確認了自己的想法：看來我沒猜錯。

    內(nèi)議院是平民和財閥共同組成的是立法和執(zhí)法機構(gòu)，也是平民唯一能夠進入帝國上層決策的地方。

    這個世界沒有政府，也就沒有政治。就很像賽博朋克世界，但是它并不具有那么高的科技水平。因此，對這個帝國制度更準確的描述是無政府資本主義的現(xiàn)實化，除了毒品交易有警察機構(gòu)逮捕，沒有權(quán)力機構(gòu)能禁止任何人經(jīng)由自由市場提供各種服務。

    這樣一個覺醒了思想的人，他不能著書，不能在學院里講學，不能拍影視，也無法躋身于貴族之中。被壓抑的自由，或許只能在立法與執(zhí)法的中心才能獲得一絲喘息的空間。

    我認為他可能是一個在王庭學習過，但是最終進入決策界的人。你將想法徐徐道來，從他的拍攝風格來看，他像是激進的現(xiàn)實主義者，看起來并不愿成為規(guī)則的演繹者，而更像是想要成為規(guī)則制定者。你分析道，我比較好奇拍攝這部影片時他的年紀。

    已是垂老暮年。他的目光沉沉，有追思及緬懷一晃而過。

    你微微驚訝。還以為是一個青年。畢竟如此激進的表現(xiàn)手法。

    只是，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如螳臂擋車。那個導演，走到了哪一步......

    而你的目標，看起來也很縹緲遙遠。你想到自己十三歲那年，王庭的【天巡使】在民間選擇藝術(shù)天才及美貌的少女少男。自穿越后，你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十分好聽，在音樂上像被打通了竅門。而你作為一個貌美且有歌唱天分的人，顯然成為【天巡使】重點搜羅的對象。當他們遣人到你家許諾提供各種豐厚的條件勸說你時，你拒絕了。那條路并不是想去的。你沒有希音那樣對音樂的熱忱。你所想要的，或許此生也無法實現(xiàn)，但是曾經(jīng)擁有過，便不會停滯尋求。

    Had   I   not   seen   the   Sun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I   could   have   borhe   shade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PS：提出資本主義是無政府主義的最佳路線，而無政府主義也是資本主義的最佳路線。的羅斯巴德一定很喜歡這個世界。

    Emm......其實我就真的很想趕緊進入rou的，但是主人公的深刻的感情發(fā)展得有基礎以及依據(jù)，所以還是寫出了這個過程，郁君岐會愛上女主就是命中注定的，有種命運讓我遇見你的宿命感。女主與他在思想上的獨特的共鳴意味著她的不可替代性。（進度慢不知道大家看會不會煩，最后，收藏的babe們真的有在追更新的么，留言/珍珠好少好冷清......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