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獅心斗技場2

    騎士競技要持續(xù)五日，最后才誕生出全國冠軍。每日比賽結(jié)束后就是大大小小的宴會，從貴族宅邸直到貧民區(qū)的小酒館。勝者得到款待，敗者，如果還活著，也能找到地方喝個爛醉。

    我沒打算去參加任何晚宴，大半天看著這些無聊的男人們騎在馬上，拿著棍子刺來刺去，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忍耐限度。我真不知自己是被什么鬼迷心竅，竟然跑來觀賞這種野蠻的娛樂。等路加下場，我就坐不住了，起身離開。

    路加卻不知怎么摸清我的行蹤的，斗技場外，我正準(zhǔn)備上馬車，他就趕過來了。

    我的主人！他毫無猶豫的大聲呼喚著我，同時匆匆越過攤位區(qū)，推開面前的行人，向我追來。他聲音果斷而洪亮，我不可能裝作沒看見，只好停下，等他過來。

    我?guī)Ыo你榮耀了嗎？我的主人？他幾步到了我面前，呼吸微微急促，問我道。

    他離我很近，我不得不抬起頭仰視他。他很高，一身鎧甲，頭盔抱在手臂里，垂頭望著我，幾縷長發(fā)松散垂下額邊，讓他更好看了，明明是鋼鐵戰(zhàn)士，卻透露出一股文秀溫存。我心中千萬次的拒絕，每每見到他的容顏后，就消融的無影無蹤?，F(xiàn)在看他專注而迫切的盯著我，等我的回答，我的心都軟了，輕聲說：你很好。

    他得到了肯定，便笑起來。這不是他那種若隱若現(xiàn)，淡漠有禮微笑，而是真正的笑容，誠摯又興奮，像個被夸獎的孩子：我的勝利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我的主人。

    這幾次會面，他的言語和行動越來越直白熱忱，讓我有些招架不住。我又忍不住想退縮了，沉默一秒，就要上車。他卻覺得在我身邊的時間太短暫，忙開口攔住我：你明天還會來嗎？

    我的退縮抗拒之心加重了，扭頭看他，正不知能否借一股沖動回絕他，就被他的胸口處吸引，他劃痕累累的白鋼胸甲上，在胸前靠肩膀的位置，有一道不太明顯的裂痕。

    那裂縫不大，但是鋼鐵碎裂，提醒了我，他在競技場上面臨的是怎樣的風(fēng)險。我的拒絕之詞一下又噎住，吐不出來。

    半響，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囁嚅著說：你多小心。

    然后我就登上馬車，他沒再阻攔我，蕾蒂在我身后上來，關(guān)上車門。車子離去時，我偷偷望出簾子，見他一直站在哪里，視線追隨著我，沒有離開。

    結(jié)果第二天我還是來了。這日我到的更晚，可路加仍然在上場之前，策馬到我包廂處致禮。這次他不用再討要什么了，我的手帕還在他手腕上呢。

    我不懂馬上長矛競技，也不敢看，只能從全場的歡呼聲中判定輸贏。賽場上，路加催馬上前，長長的木制長矛在他手里平舉，沒有一絲顫動。兩匹飛馳的駿馬在場中相遇，兩只長矛同時撞上對面的對手，巨響伴隨著四散的木屑碎片，嚇得我一個激靈，移開視線。一會兒才敢再轉(zhuǎn)回來好在，兩人似乎都沒受什么大傷，這局應(yīng)該算平局。

    沒休息多久，第二局開始，這次只見路加肩膀猛地強力一推，手中長矛在對面騎士的胸甲上炸碎，直接將其連人帶馬掀翻在地。這勝利如此干脆而勇猛，全場的尖叫聲頓時沖上云霄，鮮花和手帕雨點一樣扔進(jìn)場來。

    這是這次競技賽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人馬同時倒地的場面，觀眾們都陷入瘋狂，不停的歡呼著路加的名字。他扭轉(zhuǎn)了馬身，在賽道盡頭，沖我的方向躬了下身體，盡管他沒摘下頭盔，可我仿佛見到他那雙熱切的綠眼睛似的，臉上不爭氣的熱了。

    后面路加還有一次對決，這場就不像上一場那樣轟轟烈烈，兩人你來我往跑滿了三個回合，最后按照分?jǐn)?shù)，算路加勝出。

    他受傷了。身后的蕾蒂突然開口。

    什么？我一驚。

    他沒有使全力，為了保護(hù)自己左肩。蕾蒂說：還能比賽，應(yīng)該傷的不重。

    我來看比賽就是為了路加，現(xiàn)在知道他受傷了，我怎么坐的住，慌忙就想去找到他詢問究竟。這幾天不想見他時，他在眼前晃悠的挺勤，現(xiàn)在想找他，反而不見人。蕾蒂出去打聽了一番，才帶著我，到了鐵匠的攤位前。

    剛進(jìn)去，就見到路加已經(jīng)卸去鎧甲，松散著襯衫坐在一邊。他有點訝異我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忙站起身來，對我行禮：大人。

    你受傷了？我直截了當(dāng)?shù)膯?，視線投向他的肩膀。

    受傷？他俊顏上露出茫然，顯露出一絲孩子的純真。接著，我的視線讓他明白了，忙回答：不，是我的鎧甲。

    我才看見，路加的邑從正在一邊，協(xié)助鐵匠整修著他的鎧甲。這副鎧甲已經(jīng)傷痕累累，鐵匠一邊修理，一邊搖頭。

    補上裂縫也沒用。鐵匠粗聲粗氣的嘮叨：修補過太多次，已經(jīng)太脆弱了，這地方再被沖撞，立即就能被刺穿，搞不好，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能撐過比賽就可以了。路加語調(diào)平平的回復(fù)，好像談?wù)摰牟皇撬男悦话恪?/br>
    你的對手們肯定能看出來！大人！他的邑從急切的在一邊搭腔，十歲出頭的少年，面孔稚氣未脫，滿是擔(dān)憂：他們會向你的弱點攻擊，絕不會手軟的！

    夠了，拉薩路。路加淡道。

    可是大人少年仍不死心。

    我說夠了！路加的聲音忽大，雖不嚴(yán)厲，卻成功的讓拉薩路禁了聲。少年委屈的抿起嘴，低下頭繼續(xù)干活。

    路加又轉(zhuǎn)向我，語調(diào)恢復(fù)了溫柔：你明天還會來嗎？

    我沒理會他，視線環(huán)顧著眼前的一切。他的胸甲在鐵匠手里，努力試圖修復(fù)那處裂痕，然而我這種外行都能看出來，那不過是在做徒勞的遮掩。想到剛才最后一場比賽，蕾蒂都能看出他的異樣，更不要提他后續(xù)的對手。他竟然如此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令我心中升起惱怒，沉聲質(zhì)問他：你會沒命的！你讓我來，是看你去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