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1 行宮
卷二 01 行宮
深秋午后,連日的陰雨天終于放晴了。 官道路上錦繡華蓋,長帶飄揚,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馬長得看不到盡頭。 文蕙此時坐在一輛很大的馬車上,車輪足有一人高,馬車分隔為前后兩室,左右各有兩扇立屏大小的車窗,外邊擋著一道紅漆貼金的欄桿。 在她的對面,劉細娘正坐在車窗旁煮茶,一邊看遠去的山川青靄,地底下還有大概有五六只貓,悠閑自得一如在宮里。 這是她們隨駕啟程往驪山秋狩的行宮的路上。 圣上此番移駕行宮,不僅僅是去秋狩,驪宮里的溫泉素來有蕩邪去疾之說,趁此行正好和圣后兩人保養(yǎng)身體,驅(qū)邪避寒。這番深秋啟程,大概要等到明年開春才會回來了。 既然是移駕行宮,按照往年慣例,自少不了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們的隨駕。跟在她們后面的是皇室近親的車馬,再往后就是徐家以及各親郡王國公,百官及各類沾帶的姻親的隨行,并若干輛裝放行李的馬車。 而這輛馬車更像是一間貓房,文蕙想了想,下了這個結(jié)論。他們真像要把整個蓬萊殿的房子都搬過去。 在文蕙想象之外的東西太多了,她一時還沒來得及消化。而坐在她對面哼歌煮茶的人,也完全不像個奴婢,倒像是一等尊貴的王府里外出游玩的富貴閑適娘子。 眾所周知,文蕙對劉細娘的不滿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自從上次入宮和徐寶象玩耍,被劉細娘毫不客氣地戳破心思之后,兩人便由此結(jié)下了梁子。 劉細娘這一方覺得文蕙沒眼色且私心重,看徐寶象心思簡單是個軟柿子,就使勁占她便宜。她如今貴為圣后,連陛下都放她在頭頂上,你就算和她再好也不能那么不計尊卑,不夠恭敬。 而文蕙這一方卻覺得自己和徐寶象從小玩到大,兩人如親姐妹,索要一點東西算什么,都是感情之內(nèi)的事。況且就連她入宮都是自己和弟弟相送的,這份友情獨一無二,那還是在徐寶象深處污泥時。我就算有多不好那也是圣后說了算,你劉細娘一個外人又有什么資格指摘,如果不是徐寶象發(fā)跡,你又能對她有多好等等。 但是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現(xiàn)在真正在她身邊照料里應外合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劉細娘不屑和她爭論。 兩個人立場不同,但所計較的地方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她們在徐寶象心中的地位孰輕孰重,這一點固然關(guān)乎感情,也同時與自身利益相關(guān):與圣后關(guān)系有多密切,就意味著她們更可能分到皇室貴族核心圈利益里的多少杯羹。 于是兩人你看不順眼我,我也看不順眼你,雖然在徐寶象面前若無其事嘻笑打鬧,但此刻在被她安排坐在這輛貓房馬車上,在和徐寶象玩過,送她下車回到李炎那里之后,就開始彼此大眼瞪小眼,隱隱有拔劍張弩之勢了。 文蕙諷刺道:沒想到阿象平時對你那么寬厚,以至今日供出一尊大佛來,宮里頭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往日不知道誰說什么你的一言一行都被別人看在眼里,現(xiàn)在卻不到圣后跟前伺候,反在這里偷jian?;耶斈闶莻€主子呢! 她說完話,車里另兩位照看貓的宮人都裝作沒聽見她們吵架,若無其事到后室整頓去了。 劉細娘懶懶撥弄著茶沫,也學著文蕙當日的話,不緊不慢地回嗆她:我有什么不好,你現(xiàn)在去和圣后娘娘說呀。 文蕙當然知道兩人拌嘴不好鬧到徐寶象那里讓她不開心,她冷笑道:你當我傻呀,您現(xiàn)在可是我的上官呢,就算有再大的不是,我又去哪里揭你的短呢。 單從女官身份來論,劉細娘的頭銜與王尚宮齊平,文蕙初入掖庭,還是一介女史。 劉細娘不免笑道:你還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也不看現(xiàn)在主子跟前還要我們伺候嗎?陛下還搶我們的活兒干呢,輪得到你我礙手礙腳? 李炎跟徐寶象在一塊的時候,都是他自己把她捧手心里照管著,幾乎不讓別人碰,像怕弄臟了她一樣,連劉金剛都被趕到車外策馬守著了。 文蕙不由哼了一聲:反正我可沒你那么心安理得。要是我在你現(xiàn)在的位置,只會對她更好。 劉細娘覺得她這話倒有幾分人窮志不窮的味道,她不由道:那不一定。誰對圣后不是真心好呢,不然還能讓你和她親近?雖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早吊在后頭坐冷板凳了。 文蕙知道她后半句話說的是誰,不過徐寶象養(yǎng)父母一家,不用她提醒她也知道。是以這句話之后,她也不打算和她拌嘴下去了,掀開車簾,問引路的內(nèi)侍現(xiàn)在到哪兒了,又看了看不遠處明黃的馬車。 其實這樣挺好的。 她逐漸放下心中的嫉妒不平,室內(nèi)的劉細娘順手遞了剛調(diào)好的茶過去,文蕙看向?qū)Σ贿h處的馬車,說了句謝謝。 劉細娘有些錯愕,她不知道文蕙其實是在回應當年那個女孩獨自赴往深宮時,臨上馬車前對她說的那一聲謝謝。 - 下午難得出了太陽,氣溫有了一絲回暖。 蜷臥在車廂一隅的貓似乎被車窗縫隙里漏下的陽光喚醒,兩爪前伸,張開五瓣梅花爪,撅著屁股伸了個懶腰。 碧色繡金絲宮綢車簾此時還是緊掩著,車內(nèi)泛著柔暖的橙色,它邁著像落雪一樣輕盈的趁步,跳到了書案上,四只梅花爪下正踩在一堆衣物上,堆在最上面的是有一條淺櫻薄紗裙,以及一團濕答答皺巴巴的褻褲。 褻褲上粘稠的水漬是他剛抹上去不久的,白玉色的軟絲料看不出明顯的濕跡,但已經(jīng)不能穿了。 她兩腿間仍有一些流出的蜜液,李炎在她身下墊了一方干凈的巾子,將人抱放在腿上平復方才的歡愛。 徐寶象枕在他肩上,手腕繞著他的頭發(fā)遲遲攪動,她累得半瞇眼皮,目光還是焦灼地黏在他身上。 還不睡?他揉她后腦哄問她。今日都勾著他三回了。 徐寶象睜著眼睛,連搖頭的勁都省了,想要說什么,李炎低頭,就被她照臉上親了一口,眼睛明亮亮的,含了層水光,沖他笑,像醉了一樣:大寶貝。 她瞇著眼睛笑得狡黠,甜甜地叫他,像清晨春山上的空氣,真是酥沁到人心坎上了,李炎被她哄得差點找不著魂。 你覺得我好么? 她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李炎下意識就應著道:好,好。沒有比你更好的了。握住她的手細密親吻著指尖。 那,她看著他親自己的指頭,像貓咪享受大貓?zhí)驖褡约旱拿悄愣嗷顑赡旰貌缓茫?/br> 不提這個了好嗎。李炎聽了心疼得快喘不過氣來,看她淚眼瑩瑩,強撐著困意,把對他全部的依賴寄托在這一句話里,便又想弄她了。 自從那日丹鳳樓對峙之后,她像被嚇著了,神志便不太安穩(wěn)。 生死無常,世事難料,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道歲數(shù)的鴻溝,李炎知道這小孩是在心疼自己,可也不是這么個心疼法,很多時候夜里醒來,見她坐在邊上盯著他看,叫他爸爸,讓他不要走,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李炎便會頓時束手無策。哄她她就變本加厲地哭,兇她她反而吃吃地笑,看他的眼神中有股病態(tài)的迷戀,交合時身體像軟糕,怎么弄都不覺得疼,而且還一遍遍告訴他可以對她做任何事,這一切都讓他更加控制不住邪念的瘋長,甚至要對她施虐,毀壞她。 無盡而來的貪念很可怕,李炎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她已經(jīng)完全屬于他了,從見面的第一眼起就像是嬰兒睜眼見到母親,不能再脫離哺喂,這股邪念才得以飲鴆止渴暫時紓解。 室內(nèi)一時寂然,徐寶象抬起手去摸他眼尾的淺痕,又來回摸著他眉心間的皺起,像被灼燙了一般撤開手,壓抑著低顫叫他:大寶貝 下一刻她便被分開了兩腿,被他托抱在榻邊,勃漲的rou刃重新插入還不能完全閉合的蜜口,頻繁激烈的歡愛仿佛掏空了她的身體,此時除了rouxue濕潤之外,她已經(jīng)流不出什么東西了,那顆小豆兒也被凌虐似的翻了皮,紅腫欲滴,一碰就疼,下邊的軟rou隨之層層疊疊痙攣似的絞緊,進出寸寸難行。徐寶象轉(zhuǎn)頭看著他,也就這么看著他,統(tǒng)共才那么幾招,能把他迷得暈頭轉(zhuǎn)向。 看什么,給的起你。他眼中浮起戾色,挺身整根沒入。 徐寶象后腦靠枕在他肩窩上,xue內(nèi)敏感的嫩rou如軟鱗層層翻動,她弓起身子抓著他的手臂,似疼非疼地抱怨:不讓你走,隨著他再頂一擊又哭叫道,不許扔下我! 再不聽話拿尺子了。他一邊警告她,眼底猩紅,渾身被她激得汗衫濕透,貪念蝕骨噬心,像是入魔的前兆。 徐寶象遙看著書案上的戒尺,長七寸,檀木邊沿黑沉得發(fā)亮,她察覺到他不是在說笑,也不似往日拿它簡單同她比劃,她猛地搖了搖頭。 也就這一時能老實一些了。 李炎好歹找回一些理智,長舒了一口氣,他并不想用,本來也沒這些癖好的。 車內(nèi)的動靜漸漸大了,夕陽下的驪宮正在不遠處,其間玉峰飛流,溫泉鹿鳴,映襯著樓臺館殿,碧瓦朱柱,遍布驪山上下,似錦若繡一片宏大輝煌。 - 列行的馬車一路駛?cè)肓藠A道,穿過北正門后,在津陽門外分作幾支,分別往津陽門內(nèi)宮城,繚墻內(nèi)城,以及繚墻外圍駛?cè)ァ?/br> 整個驪宮由宮墻和圍繞在驪山周圍的繚墻組成??潐Φ耐鈬求P宮的最外層,供外臣及遠親居住往來,繚墻城內(nèi)以及中心的宮城則是供近臣及皇親國戚乃至天子居住。 驪山間飛泉淙淙,至低處行成溪流池塘,亭臺水榭遍布其中,山中另一條上山的夾道,山上設(shè)有翠云樓,朝元閣等殿宇用以登高祭祀。圍繞著溫泉源筑有九龍湯,太子湯,尚食湯及長湯十六所等供人泡澡休養(yǎng)。繚墻外另有獵林,田園,瓜果園,摘椒亭以及大小球場等平闊寬敞之處用以玩娛。 御駕的馬車往宮城內(nèi)九龍殿的暖閣方向駛?cè)?,李炎抱著徐寶象下馬車時,她還沒醒透,腦袋昏昏沉沉地垂掛在他肩上,只隨他落地的腳步發(fā)出了一個類似嗯的聲音,像是太困頓,從鼻喉里漏出來的。 暖閣里的地龍早已燒起來,宮人門正在床上重新鋪蓋,徐寶象睡覺時認床,便先用他們睡過的被褥和枕頭換上去,劉細娘這廂得知吩咐,讓人從對面閣室內(nèi)的溫泉源里打了幾盆熱水,泡好草藥端了進來。 李炎替她脫了下褲,試了試水溫,便將她從臂彎上放了下來,把大腿和屁股浸泡在了坐盆里。 坐浴微燙的熱水給細嫩的私處帶來一些刺熱的痛感,徐寶象睜眼想起來,被他哄著輕柔地清洗腿間的粘膩:車上折騰那么久,怕寶寶這里難受,先用藥泡泡,乖了。 徐寶象看著他的手在淡棕色的藥水里動作,兩片rou唇腫得擠了在一起,像白饅頭似的,李炎用長指輕輕地撥開,一邊親她的額角讓她分神,問道:肚子還疼嗎? 徐寶象搖了搖頭,原本有些墜疼的小腹也因熱敷好了許多,整個下身都放松下來。他隨后把她抱了上床,到熱池里洗過澡后,也回來和她一塊睡了。 這一日各處自便,其余的隨行人員也都在行宮陸續(xù)安頓好后,自行游玩去了。 - 兩人這一覺也睡到了深夜,徐寶象是餓醒的,起身下床覓食,廚房里正熱著菜,她和李炎一起在二樓上裹著毯子看曠野的星星。剛過一會,便見劉金剛喜笑著上來稟報,說圍場里獵到今日最大的野豬,是為頭籌,他們剛宰了割下禁臠,想獻上來孝敬圣君和圣后。 那么晚了竟然還在打獵嗎?徐寶象睡飽了,聽這話一下子提起了興致。 劉金剛笑道:陛下讓他們自便,有些瘋的就還在里面搭起了帳子呢。 徐寶象跟著笑起來,亮著眼睛對李炎道:那塊rou好像很好吃。他們說的禁臠應該是豬頸rou。 他們還獵到什么好東西?李炎問劉金剛。 不少呢,奴婢這就下去都拿來!劉金剛興奮道,便下去拿了賞分給眾人。 烤著吃的確很好吃。李炎迎上徐寶象的目光,捏住她柔軟的耳垂笑道,放上晶鹽,胡椒,醬料,最后再沾上野蜂蜜。 徐寶象口水都要流下來。 于是當秦國長公主李賢被宮人領(lǐng)進殿內(nèi)的時候,就看見徐寶象坐在李炎腿上,兩眼直勾勾盯著烤盤網(wǎng)面上的一片被他烤得焦黃滋啦淌油卷起來的rou咽口水。 深夜霜冷濕氣重,兩人在紅泥小火爐前,守著燥火上的焦油烤rou,一旁正在煨的楊梅釀?wù)俺鲫囮囂鹱淼墓葡恪?/br> 李賢遙記得李炎年少時曾在這里獵得白鹿,意氣風發(fā)烹羊宰牛為樂,這一想竟恍如隔世。他今日到底有多好的興致才得以重新洗手作羹湯,有了貼心寶貝以后越活越回去了。 弟弟,她上前一禮,又笑著對徐寶象道,弟媳。 徐寶象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跟爐底下燒熟的炭似的。李炎把她夾在他和桌前專注翻動著鐵網(wǎng)上的rou片,徐寶象左右頂著這句弟媳,厚著臉皮出聲問好:jiejie好。 李賢聽完倚在一旁的圈椅上輕笑:你后面才有老虎要吃了你呢。 徐寶象后背持續(xù)發(fā)熱,扭過頭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 秦國長公主李賢是李炎一母同胞的jiejie,那時在上巳節(jié)宴會也是那么稱呼她的,徐寶象覺得她算是長輩,而且是朋友鄭佩寧的母親,可她又會說一些虎狼之詞和她玩笑,她招架不住。不過李賢卻很喜歡她,每入次宮都會前來拜訪。 除了秦國長公主外,在同支平輩中,李炎還有兩位同父異母的meimei,一位的丈夫承襲家中密國公爵位,隨夫赴往河南道任職,另一位因喪女悲痛遁入道門。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英年早逝。李賢無論是血緣和還是情感都與他最為親近。 別逗她了。李炎抱好她穩(wěn)了穩(wěn),將烤熟的幾片rou放在她菜碟里,試試。 嗯。徐寶象低頭只顧著吃。 先吹吹。 好。她正要自己吹,卻發(fā)現(xiàn)李炎在幫她吹。 我自己來。 李炎逮臉頰上親了她一口,將她摟得更緊了。 李賢看在眼里無語凝噎。所以真正到底是誰在逗她可愛的弟妹啊,還逗得如此沒有破綻。 見過嬢嬢了?李炎一邊看徐寶象吃東西一邊問她。 李賢道:晚飯才去她那里吃的。老人家硬朗著呢,那點小病早好了,說白費心讓我們掛念她。 李炎嗯了一聲,幫徐寶象撕碟上的rou片拌糖。 李賢又道:嬢嬢到這兒已有幾日了,怕九龍殿伺候不周,讓榮兒先親自鋪床的,她還送了弟妹一點小禮物。 不就是那些金稞子嗎。李炎隨口道。她醒來玩一會就放那了。 嬢嬢,徐寶象學著他說話的發(fā)音,問他,是你之前說的那位皇太妃嗎? 李炎點了點頭。 從前李炎的生母還是府中妾室,在生下他們姐弟二人后被王妃打發(fā)到別莊生活,另派保母照顧他們起居,這位皇太妃便是其中之一,眾宮人中唯她對他們最為盡心侍奉,比過親子。一直到八歲時生母才被接回來,再被提為侍妾。之后李炎加封生父母為帝后,也同時加封了她為皇太妃。而母親在他登基后幾年便早逝了,論親近的長輩,只有她一位在世。 這位皇太妃原本在洛陽常住,這陣子抱有小疾,李炎便將她召還京師安養(yǎng)。此時也住在驪宮。 徐寶象道:我先把禮物收好吧。原來那是正經(jīng)長輩送的東西。 不用,她還會送你很多呢。李賢接過宮人倒來的楊梅酒,一邊笑道,本來還想送你長命鎖的,老人家不免把媳婦兒當孫女疼愛了。 難免的。李炎聽罷也笑了,看著徐寶象脖子上的紅繩,想起自己送她扳指時的心境,不由摸了摸她腦袋。 殿內(nèi)說著家常話,那邊親貴百官等人得知九龍殿兩位主子心情不錯,紛紛前來拜會討喜,午夜時分,行宮便趁此徹夜開宴。 應該還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