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青蓉負(fù)手佇立在冷風(fēng)中,面對著墻壁若有所思。此時正夜深人靜,耳邊傳來細(xì)微的腳步聲,青蓉回過神望向不遠(yuǎn)處的燈火,一位粉衣女子裊裊婷婷地朝這個方向走來,那衣袂翩躚轉(zhuǎn)眼間飛到眼前,聲若黃鸝般:東西可帶來了。 青蓉仍頂著那張滿是疤痕的丑陋面龐,眼神卻未露卑怯,直視著她:帶來了,全都在這里。她打開檀木盒,里面靜靜躺著兩枚香丸。 這盒子比原來裝的要小一些,且木材更加講究,這些花娘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花重金買來的yin藥是青蓉炮制出來的,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青蓉對外聲稱是遇到了一位周游列國的游商,那商人平日里蹤跡難覓,只每月現(xiàn)身給她一些貨物教她代為售賣,成了會分些利潤給她,為了對得起價格,她還夸大其詞,向幾位花娘吹噓那游商如何見多識廣,馬車?yán)镅b得全是奇珍異寶,又夸贊這yin藥來之不易,材料昂貴,得放在紫檀木盒中才能得以保留藥性,為此還特地找西城的老木匠雕刻成這種花紋繁復(fù)的樣子。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就連這群見多識廣的花娘們也被唬住了。 這次的好像和上回那個不一樣。田蜜兒捻起一枚,蹙眉道。 青蓉勾了勾唇,說出早已想好的措辭:當(dāng)然不一樣,這是給男人用的。周商人聽說姑娘有位恩客陽舉易泄,特意炮制出了這種香丸,姑娘行事前丟一枚進(jìn)香爐,男子堅持三個時辰不出精也不成問題。 青蓉說得沒錯,田蜜兒確實有位恩客早泄,那位李大人四五十歲,總喜歡在床弟間使用各種手段凌辱女子,每次都要把田蜜兒折磨得苦不堪言,究其原因便是硬不起來。 沒想到那位周商人思慮得如此周全。 田蜜兒目露精光,隨后又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面露難色道:這東西只有兩粒?到時不夠用怎么辦? 姑娘放心,我這還有,若是不夠?qū)の襾砟帽闶恰?/br> 田蜜兒滿意了,從袖子里拿出一塊金元寶,又塞了一粒碎銀,全當(dāng)作小費(fèi)了。 替我好好謝謝周商人。 青蓉雙手捧著東西彎腰道謝:是。 人拿著東西走了,青蓉將元寶和碎銀收入懷中,一邊走心里一邊估算著手里頭攥了多少錢,她手上還剩余好些存貨,這幾天要分批次賣出去,事成之后再找個機(jī)會約上祁蓮生去京中有名的酒樓大吃大喝一頓。 返回寢室的路上,青蓉路過池塘,耳邊忽然傳來嘩嘩的水聲,她駐足凝聽,又聞見細(xì)微的呼救聲,于是借著月光四下一看,池塘表面正咕嚕咕嚕冒著水泡。 噗通一聲,水面又掀起巨大的浪花,青蓉不假思索縱身一躍,許久,一個黑乎乎的人頭浮出水面。 青蓉一只手奮力劃水,一只胳膊底下夾著小孩的脖子。剛一上岸,青蓉便迅速蹲到地上,把那喝了一肚子臟水,肚子鼓鼓囊囊的男童腹部對準(zhǔn)自己的膝蓋按壓,等徹底吐不出東西,她將人擱置平躺在地上,頭偏向一側(cè),片刻后男童便悠悠轉(zhuǎn)醒,胸前有了穩(wěn)定緩慢的起伏,青蓉見人沒事,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胸前金元寶還在。 她松了一口氣,然后開始上下打量這男童的身份,衣著倒是挺光鮮亮麗,腰間還掛著一枚價錢不菲的玉佩,這么小的公子,應(yīng)該是跟著大人偷跑出來,不小心和家仆走散了,怎么會出現(xiàn)在后院呢? 小公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黝黑的眼珠子盯著自己。 遠(yuǎn)處有一群人打著燈籠找過來,幾個侍衛(wèi)看見這一副場景,當(dāng)場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跑過來噓寒問暖,當(dāng)詢問到落水緣由時,齊嵩趴在侍衛(wèi)肩頭一聲不吭,耳根卻靜悄悄地紅了,他總不能告訴侍衛(wèi)自己是被野狗追得慌不擇路才跌進(jìn)池塘里的,這有失顏面。 青蓉怔怔地望著眾人遠(yuǎn)去,不一會兒收回視線伸了個懶腰,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等齊嵩回過頭,那原地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侍衛(wèi)抱著他飛速穿過長長的走廊,正要去房間更換濕透的衣物,兩旁不斷后退的景物突然靜止下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幾人停下腳步,紛紛跪下。 殿下千歲。 找到了?是一道低沉的男聲,聲音好似夾雜著風(fēng)雪,剎那間把人凍結(jié)在原地,沒有人敢應(yīng)聲,全部僵硬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齊嵩跳下侍衛(wèi)的臂彎,抬頭注視著來人。 齊兆肩寬腰瘦,身形高大,宛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一出場便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一對飛揚(yáng)入鬢的烏黑劍眉下,兩顆黑眸沉沉,教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一手負(fù)在腰后,一手摩挲著胸前的玉墜,不急不緩地向齊嵩走來。 齊嵩心里有些忐忑,他偷偷跟著齊兆從宮里偷跑出來,沒有告知任何人,方才還見他宴飲過后攬著一位美人進(jìn)了房間,此時應(yīng)該躺在床上與美人顛鸞倒鳳才對,卻不得不從溫柔鄉(xiāng)里抽身出來找他。 齊嵩渾身濕漉漉的,腳下不停地滴著水,腳底已經(jīng)暈染出一塊水痕,頭頂還掛著池塘里的水草,齊兆見他一副慘狀,嘴角幾不可查地抽搐了兩下,臉色陰沉如水。 這是怎么了。能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齊嵩不敢隱瞞,只能將方才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只在水底抓住自己的溫暖的手,睜開眼看見恩人的那一刻,他只覺得分外熟悉和親切,不過這些他都沒說。 齊兆對眾侍衛(wèi)說:看管不力,回去各領(lǐng)五十大板。 不準(zhǔn)再有下次。這話是對齊嵩說的,也是對眾侍衛(wèi)說的。 眾人應(yīng)諾。 青蓉做了一宿的噩夢,夢里一會兒有位身穿黃袍的男人揮劍追砍小童,一會兒是昏暗的牢房,自己趴在長板凳上,那個瘋瘋癲癲的男人托著自己屁股聳動身體,她甚至能感受到下體在潺潺流血。 青蓉被夢驚醒,摸了摸額頭出了一身冷汗,屋外不斷有人敲門,她慢悠悠地穿衣洗漱好,這才走出去開門。 一件臟衣服丟頭扔到臉上,她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麝香味,伸手取下,眼前出現(xiàn)一張面帶薄怒的嬌容,歡綾尖著嗓子叫道:懶死鬼!都什么時辰了!趕緊去干活! 今日休沐,魏也和同僚一起來柳儀館消遣,二人叫了一名琴伎,窩在房里聽曲兒。 隨行的同伴姿勢愜意地靠著憑幾,他閉著眼睛,跟隨琴伎所奏出的音律哼唱小曲兒,魏也仰頭悶了杯子里剩余的酒水,身旁一靚麗女子見機(jī)端起桌上酒壺為他斟酒。 酒液叮叮咚咚落入玉杯中,一滴也沒有濺出來。 半晌后,同僚攬著兩位美人下去了,魏也打量起屋內(nèi)的裝潢,將手中的酒杯遞到唇邊,問道:你們館中,有沒有一位叫青蓉的姑娘。 那女子捏肩的動作一頓,啊了兩聲,顯然是搞不明白他說的是哪個青蓉。 魏也提醒道:便是臉上有疤痕的那位。 那位花娘頓時愣住了,犯傻地點(diǎn)點(diǎn)頭:有有的,敢問少卿大人,她是犯了什么罪嗎? 魏也笑了笑:能不能麻煩你,把她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