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知人口面不知心(3700+)
142 知人口面不知心(3700 )
時隔大半個月,春月終是回了住處一趟。 其實(shí)她不知道自己本能地在抗拒什么,遲遲不愿回來這里。 竇任問她,如果曾博馳真的察覺了她如今的身份有異,要不要重新?lián)Q個身份。 Max離開之前,把自己的事業(yè)讓給了一個信得過的手下,并把手下的聯(lián)系方式留給了春月,還戲稱春月今后同對方買假身份,終身打八折。 雖然張盼娣這個身份才用了幾個月,但曾博馳這邊的變數(shù)太大,為了保險起見,這個時候,春月確實(shí)應(yīng)該放棄這個身份了。 可春月沒有立刻答應(yīng)。 她猶豫了,似乎有點(diǎn)兒不太舍得丟掉張盼娣這個角色。 這是為什么呢? 明明以前的那些身份,她都能毫不留情地拋掉。 就像按心情換衣服一樣,今天想穿牛仔褲帆布鞋,明天想穿襯衫西裝,后天想穿緊身連衣裙,衣服而已,沒有哪一套是不可取代的。 春月杵在水果攤前面好一會兒了,老板送走一個客人后認(rèn)出她,驚訝道:靚女,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啊。 她托了托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笑瞇瞇地應(yīng)答:哇老板,你記性很好嘛,連我沒回來一段時間你都知道。 那是當(dāng)然啦,要買些什么?現(xiàn)在的龍眼不錯哦。 春月看了一會琳瑯滿目的水果,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西瓜:幫我挑一個西瓜吧。 現(xiàn)在的瓜沒之前的水多跟甜哦,可以嗎? 可以呀,就要西瓜吧。 春月讓老板幫忙把西瓜先冰一下,走多兩步去旁邊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去「NOOW」探望兩位盡職員工。 這時店里有一個客人在里間接睫毛,外面只留kat一人在,見到許久不見的老板,kat有些吃驚:你回來啦老板! 春月把奶茶放到桌上:今晚有空,就過來看看你們。 kat性格開朗,有她在就沒有冷場的時候,春月盤腿坐在沙發(fā)上,聽她講這大半個月來店里的生意如何,接著kat又試探問她,是不是有好多人在追她。 春月聽了,笑出聲:為什么會這么問啊? kat把近期有個男人在店門口徘徊的事告訴她,有一次他一直站在那里,一直盯著我們店門口看,要不是知道他是阿sir,我和puki差點(diǎn)要報警的。 kat揚(yáng)揚(yáng)下巴,指著店門口對面的一排小花圃:喏,就在那里,從傍晚呆到晚上,你知道的,晚上好多蚊子,但他好像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 春月循著kat的視線望出去,店門斜對著的內(nèi)街步道上立著一盞路燈。 她閉眼又睜開,仿佛已經(jīng)能看見那高大的男人安靜站在路燈下。 濃稠的暖黃燈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黑眸隱在陰影中深不見底。 他愛抽煙,想事情的時候尤其抽得多,手指間一定夾著煙,猩紅明滅,他又不大注重細(xì)節(jié),所以腳邊一定落滿了煙灰和煙蒂。 kat突然想起什么,睜大眼緊張道:難道、難道他是你前男友?他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對老板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你這段時間沒有出現(xiàn)是為了避開他?! 春月忍不住失笑:沒有的事,他看起來像是會家暴的那種男人嗎? kat撅起嘴唇:知人口面不知心嘛,而且老板你看著就是一副好好欺負(fù)的樣子,誰知道你們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呢? 哈,知人口面不知心嗎? 鏡框有些下滑,春月抬手托了托,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這句話說的不就是她本人嗎? 從「NOOW」離開后,春月去水果攤?cè)×宋鞴希呦蚓用駱恰?/br> 意外地發(fā)現(xiàn),樓下因?yàn)槭抟恢毙瓮撛O(shè)的防盜門,不知何時竟已經(jīng)修好了。 春月因?yàn)榧依镉玫氖敲艽a鎖,所以她沒有帶鑰匙的習(xí)慣。 黑框眼鏡的鏡腿里藏著一根細(xì)長的鐵絲,她本來可以輕易將門鎖就給解了,但她想了想,還是在門禁上按下了三個數(shù)字,703。 嘟嘟 春月懷里捧著顆大西瓜,嘴唇抿緊,腳尖不自覺地微微踮起,又落下,腦子飛快運(yùn)轉(zhuǎn),想著等會與曾博馳的第一句話要說什么。 阿馳,我沒帶鑰匙,麻煩幫我開一下門? 還是阿馳,我買了西瓜,要不要一起吃? 還是我回來了? 但直到門鈴自動掛斷都沒人開門。 春月皺了皺眉,又按了一次。 還是沒人應(yīng)答,這時有住戶從樓梯下來,從里面開了鐵門。 要進(jìn)去嗎?那人問。 春月頜首同他道了聲謝,用鞋尖抵住鐵門,但沒有直接上樓。 她單手托著西瓜,摸出手機(jī)給曾博馳打電話。 電話倒是很快被人接通。 話筒那邊很安靜,對方?jīng)]有出聲,春月也沒有開口,她仔細(xì)地辨認(rèn),隱約能聽見背景里有汽車發(fā)動機(jī)沉悶的轟鳴聲,夾雜著偶爾一兩聲喇叭鳴叫。 剩下的,全是那人平穩(wěn)卻明顯的呼吸聲。 每一次呼氣和吸氣都帶著太多隱忍的情緒,炙熱的溫度仿佛能通過電波傳到春月耳畔,要將她的耳朵燒燙。 曾博馳在開車,車廂里很安靜,沒有電臺廣播,沒有音樂哼唱。 一直等不到他開口,春月有些受不住這樣的沉默,有點(diǎn)兒不情愿地先讓了步:你在哪? 剛下了高速,準(zhǔn)備往家里開。一出聲才知道自己嗓子啞得不像話,曾博馳握緊了方向盤,咳了兩聲,再問:你呢? 我在樓下,防盜門是什么時候修好的?。课覜]帶門禁卡和鑰匙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好像成了含在喉嚨里的呢喃。 跟撒嬌似的,可憐兮兮的模樣。 曾博馳從中午得知消息后狠心筑起的那堵心墻,仿佛就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撞得簌簌落了灰。 有一把聲音突然在腦海里跳出來,警告著他,不要再對她心軟了,她一直都在戲耍你! 曾博馳咬住槽牙,沙啞的聲音有些冰冷:上個禮拜修好的。 哦,我記得我還沒去街委會那交錢啊。春月探頭看了下,鐵門上原本貼著的籌資公示已經(jīng)被撕掉了。 是我?guī)湍憬坏?。曾博馳回答得很快,幾乎是脫口而出,口吻也不怎么溫柔。 春月愣了一下,她隱隱察覺到了曾博馳隱藏在話語里的尖銳。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曾博馳待她一向溫柔。 知道自己態(tài)度不佳,曾博馳深呼吸了一個來回,穩(wěn)住聲音,說:你現(xiàn)在在家樓下嗎?你按一下702,我鄰居陳姨這個時候應(yīng)該在家,她能給你開門。 哦你還有多久能回來?。?/br> 曾博馳看了下時間:最快還要40分鐘。 說話的同時,他瞧見前方馬路亮起明明滅滅的紅色車尾燈,路上有些堵車。 曾博馳不自知地眉心緊蹙,長臂伸到副駕手套箱,摸了個吸頂警燈出來:你先上樓,我爭取半小時內(nèi)回來。 他開了車窗,啪一聲把警燈安到車頂。 一瞬間春月聽見了刺耳的警笛聲,還有曾博馳難得態(tài)度強(qiáng)硬的警告。 乖乖給我呆在家,不許再跑了。 * 盡管曾博馳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沖回家,但市區(qū)內(nèi)的道路情況即便再暢通也就那樣,不是開著警燈就能一路橫沖直撞。 他跑到家樓下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約定好的半小時了。 樓梯是兩階兩階地跨,可越往上跑,曾博馳心里越是不安。 如果她沒有聽話,又一次跑了呢? 曾博馳有一個強(qiáng)烈預(yù)感,如果她再離開一次,她就不會回來了。 曾博馳喘得厲害,但他不是累了,他只是覺得慌。 跑到自家門口時他并沒有準(zhǔn)備停下,而是腳步一轉(zhuǎn)就要往樓上跑。 樓道的感應(yīng)燈亮起昏沉黯淡的光,曾博馳才看見樓梯上坐著一人,如鬼魅一般安靜,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就這么撞進(jìn)他眼里。 他硬生生停下腳步,胸膛上下起伏,視線從上而下飛快掃過,在她懷里的西瓜停留了片刻,最后往上,與她深深對視。 空氣熾熱且黏稠,兩人之間的視線也是。 他們像是各拉住了繩子的一端,誰都沒有卸力,誰都沒有放手。 春月試圖從曾博馳的眼睛里看出一些端倪,他的眼神有些復(fù)雜,鋒銳的,炙熱的,最后還有不常在她面前顯露的危險性。 這令她有一種自己主動跳進(jìn)了獵人布好的捕獵圈子的感覺。 但很快,這股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只見曾博馳的眸子又柔了下來,深邃如海的眼睛里只剩下滿滿的委屈和無可奈何。 曾博馳朝她伸出手:坐在這里一聲不吭的是想嚇?biāo)勒l? 他微喘的聲音如往常一樣讓人心安,春月看著遞到面前的寬大手掌,也伸出自己的手。 春月很懂得如何利用男人的好感對對方撒嬌,她鼓著腮幫子不滿道:我專門買了西瓜在這等你的。 嬌軟掌心與他的相觸,曾博馳恍惚了一秒,接著輕輕用力,將她從樓梯上拉起身:那也可以回你家里等,樓道那么熱,還有蚊子。 春月:我想給你個驚喜。 曾博馳低著頭掏鑰匙開門,沉沉笑了一聲,晦暗不明的光線讓人看不透他臉上的表情。 春月發(fā)現(xiàn)曾博馳牽得她很緊,他的掌心溫燙,暖意源源不斷傳到她的手心,快要沁出薄薄一層汗。 那五根有力的手指就像一張網(wǎng),緊緊將她網(wǎng)住,不讓她逃離。 開了門,曾博馳牽著她走進(jìn)屋里。 他不開燈,逐漸闔起的門板吞噬著樓道里的微光,直到最后一線光芒如落日一樣消逝,曾博馳倏地把她拉進(jìn)懷里,轉(zhuǎn)了個身,將她嘭地壓在門板上。 春月微微皺眉,她察覺曾博馳情緒不對。 一手被他牢牢箍著,春月拋下那顆西瓜,想去掰曾博馳的尾指,但她又猶豫了,因?yàn)樗诨璋抵锌匆娝难劬Α?/br> 那雙眸黑不見底,除了有剛才她看到的危險性,還有另一種情緒。 他很難過。 曾博馳他很難過。 就是這零點(diǎn)幾秒的猶豫,她聽見了清脆金屬碰撞的聲音。 下一秒,咔噠。 銀色的手銬在昏暗中閃著星芒,像條冰冷的小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咬得死緊。 春月反而沉下心神,冷冷地看著曾博馳將手銬的另一半,咔噠一聲銬在他自己的手腕上。 春月眉毛挑起,吹了聲口哨:我是真沒想到,曾sir有這樣的情趣呀? 看著那張嫣紅水唇一開一啟,曾博馳瞇起眼,眼尾如利刃一般鋒利:你喊我什么? 春月也微瞇起眼:曾sir? 哦,我應(yīng)該叫你阿馳哦。 曾博馳松了些手勁,放低手,也連帶著她的手一起垂下,手銬鏈子連著他倆,叮叮聲。 那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阿娣? 春月沒給他回應(yīng),看著他的身影浸在淡薄的夜色里。 曾博馳依然緊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喑?。哼€是要叫你,鴨梨? 終于,曾博馳看見了她黑瑪瑙般的眸子有了震顫。 他聲音更啞了,卻扯起一抹不帶感情的笑:還是叫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