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
誅心
在大理寺雖然沒有被刑訊苛待,但待了一天的感受也算不得好。 白靜姝在紅桃的服侍下沐浴梳洗,她這一回把紅桃嚇壞了,直到現(xiàn)在紅桃還宛如驚弓之鳥般,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叫她一驚一乍的。 沐浴完之后,白靜姝便癱倒在床上,一邊叫紅桃給她烘頭發(fā),一邊靠著床上的小幾吃飯。 從昌平侯府上出來也不是沒有好處,比如自己現(xiàn)在這隨性的姿態(tài),在昌平侯府上她是萬萬不敢的。 這廚娘擅做家常菜,出來的飯食不算精致,但味道還可以,白靜姝在大理寺吃不下東西,餓了一天一夜,現(xiàn)在就算是窩窩頭在自己跟前也沒什么好挑的。 哪知,剛吃到一半,就被不速之客打斷了。 白靜姝聽著外面劉延章的聲音,面前的飯菜也沒了胃口。 感覺像是遇到了分手不愉快的前任,還是沒什么感情的那種。 白靜姝叫紅桃撤了眼前的飯菜,隨即讓外面的護衛(wèi)不要攔了,放劉延章進來。 而心緒復(fù)雜的劉延章進到屋里,看見剛剛沐浴后頭發(fā)還沒干盡的白靜姝,兩頰緋紅艷若桃李,裊裊娜娜歪在床上,心里也越發(fā)雜亂無章,氣苦難言。 宣麟意外死后,劉延章駭怕不已,他將宣麟的尸體匆忙藏了起來,又看附近有沒有東西遺落,隨即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知道宣麟的尸體遲早會被人發(fā)現(xiàn),整整一晚,都在糾結(jié)自己要不要去主動投案。 可沒想到,第二天看守他們的京畿衛(wèi)告訴大家,白靜姝作為嫌犯被帶走了,并詢問他們有沒有人看見白靜姝行兇。 劉延章自是知道,宣麟之死怎么可能跟白靜姝有關(guān)系,但他又能做什么,若要為白靜姝洗脫冤屈,便要交出另一個嫌犯,幾乎等同于要把自己陷入危境之中。 劉延章承認(rèn),他遲疑了。 腦海里一時是白靜姝嬌柔可愛在他懷中索吻的樣子,一時是宣麟描述的她背叛他的畫面,夜里翻來覆去,想到她在大理寺可能會受刑,心又止不住得被一雙無形手揪緊。 翌日,宣麟之死結(jié)案,皇莊諸人各自回家。 他一回到家中,就被母親軟禁了。 想盡辦法跑出來,打聽了她現(xiàn)在的住處,一刻不能等地趕過來,如今看見白靜姝,劉延章竟不知自己要說什么。 你 他吶吶出聲,兩片嘴巴似是被膠水粘連,難以啟齒。 表哥應(yīng)是瞞著家里人來得吧,如此被人知道了,又成了我的罪過,表哥還是回去吧。 白靜姝覺得自己跟他沒什么好說的,她利用了他的感情,但劉延章也占了她便宜,還送她一場牢獄之災(zāi),已是兩相扯平,互不相欠了。 豈知她這般不欲多言的姿態(tài)在劉延章看來,卻是她琵琶別抱的證據(jù)。 洶涌的妒火壓過了一切。 劉延章上前兩步,眼神中的沉滯已經(jīng)被憤怒所取代。 你跟趙堃,是真的是不是?! 白靜姝先是看著他,隨即偷偷擰了一下大腿,叫自己臉上顯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不可置信地說:你怎能這么說我? 是,那天我與趙世子在一起,可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嗎?白靜姝哀婉道:宣麟欲欺辱于我,甚至還給我下了藥,我被他欺壓在身下,心里想的全都是表哥在哪里,會不會來救我。若非趙世子在附近,那天晚上,我便只剩在受辱后投湖自盡一條路。趙世子當(dāng)時帶我離開,卻緊遵君子之道,困著我的雙手,我是生生熬過來的卻沒想到,我經(jīng)一場平白的災(zāi)難,表哥還要往我心上插一刀 其實白靜姝說到一半,劉延章已盡信了,趙堃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與她在外人面前有什么親密的舉動,而宣麟為人之卑劣,他亦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白靜姝說宣麟給她下藥,是極有可能的。 白靜姝剛遭大難,他過來,一句安慰都沒有不說,竟還聽信宣麟的話指責(zé)于她。 劉延章一時間悔恨難言,只能奔到她床邊,欲張開雙臂像往常那般把她摟緊在懷里,白靜姝卻身子后退,叫他撲了個空。劉延章只得坐在床邊道:姝兒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你在大理寺可好,有沒有受苦 不必了。白靜姝躲開他探過來的手:表哥,我進了一趟大理寺,與你便已無可能了,我們往后,還是不要再見了 說到最后,似是帶了哽咽之意,頭也撇了過去,不愿與劉延章相對。 劉延章趨近一步,眼眶也忍不住紅了:為什么?姝兒,我知道,現(xiàn)下可能要娶你有些難,但等我有了官身,我定然會努力去一爭,你想想我們過去這段時間有多高興,不要這樣放棄好嗎? 白靜姝輕聲道:因為敏郡王看上我了。 她扭頭看向劉延章,見他一副驚呆的樣子,心里止不住得涌上一陣快意,他到了自己跟前都還不肯說實話,叫白靜姝對他的歉疚已蕩然無存了。 原本,她只想說清楚算了,但現(xiàn)在,她想讓他帶著對自己的悔恨和自責(zé),能過多久是多久。 若非如此,宣麟之死根本沒找到兇手,大理寺又怎么會放我回來呢?白靜姝好不容易硬擠出一點淚:我在京中孤苦無依,沒人能幫我。只有敏郡王能救我。我知道,我應(yīng)該去死,以全我們之間的情義,才算是有始有終。可是表哥,我不想死。 不是的姝兒,我我?guī)阕?!劉延章要被白靜姝臉上的絕望逼瘋了,他站起身,激動道。 表哥,別傻了。她從床邊的盒子里翻出一個半成形的荷包塞到劉延章手里,又哭又笑:這是給你做的,原想你生日那天給你,現(xiàn)在不成了,你帶走吧,我不想看到它了。 最后,白靜姝又道:我多半這輩子都不會有婚禮的,這樣也好,在我心里,只有一個人可以做我夫君。 劉延章走了。 聽護院的匯報劉延章走的時候多么的失魂落魄,甚至差點摔倒,白靜姝這才爽了。 殺人就要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