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班嫂
你好,班嫂
所以鄉(xiāng)城是什么樣的呀,有什么好玩的嗎?坐在施施前面的男生問。 高中就這樣毫無預(yù)兆的開始了。 父母家人都在鄉(xiāng)城工作,施施正式開學(xué)的前幾天就已經(jīng)住進(jìn)了學(xué)校宿舍。宿舍里的其他女孩子也是從小城市考進(jìn)省會一中的。聽著大家彼此交流著自己初中的故事,講著自己的城市,施施仍然有種夢境一般的不真實感。 中考的成績沒有最后兩次模擬考試的成績好,施施只剛剛進(jìn)了前十名,但是mama已經(jīng)很開心。她申請了省會一中,也順利地被錄取了。整個暑假她時不時的提心吊膽,生怕向坤從哪里冒出來,然后砸碎她玻璃一般的美夢。 都沒有,向坤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直到開學(xué)了一個多月,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原來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新的城市,新的同學(xué),新的開始,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沒有過去。 坐在她前面的男生個子不高,瘦瘦的,皮膚白白的,鼻梁上架著一副不算很厚的眼鏡,可能是因為剛剛選上了班委的原因,對他們這些非本市的同學(xué)很關(guān)心。男生總是喜歡回頭和施施問東問西,好像他對鄉(xiāng)城尤為好奇。 沒有什么好玩的啦,和省會沒法比,最近兩年才通了一條地鐵線。施施不知道說了多少回,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班長,你要是這么感興趣的話可以自己去看看呀,其實開車也沒幾個小時,坐火車更快。 啊,男生說,我不是對鄉(xiāng)城感興趣 他的話沒說完,施施同桌的女生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施施,你是不是傻,班長大人感興趣的哪里是鄉(xiāng)城啊。 男生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臉上一紅,轉(zhuǎn)回身趴在了桌子上。 施施卻有些愣住了。 重點高中竟然比施施從前的學(xué)校課業(yè)還要輕松,不僅放學(xué)放得早,還有很多的課外活動。 上課時有什么聽不懂的地方,男生總會回頭耐心的給她講;課間他們有時候會一起去找老師問問題,放學(xué)他會特意留在學(xué)校,陪施施寫一會兒作業(yè);大課間的時候總是會從小賣部會給她帶一些零食,擺在她的桌子上;軍訓(xùn)時會偷偷往她手里塞一瓶水,然后咧嘴露出他那兩排整齊的牙齒,在烈日下反著光。 班里同學(xué)都以為他們早就是一對兒了,同寢室的女孩子們也在八卦著他們的進(jìn)展。 體育節(jié)那天的后cao場,男生鄭重其事地和施施表了白。 他對她那么那么好,她想不出什么拒絕的理由。 男生看到她點了頭,興奮地拉住了她的手。 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施施仿佛被電了一下。 黑暗的ktv,是誰關(guān)了那些活躍氣氛的彩燈,又是誰的身影籠罩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屏幕傳來的唯一光亮。 誰的手摸過她自己都從來沒有碰過的地方,是誰闖進(jìn)了她的處女地,是誰粗暴的貫穿她,是誰捏住她的胸,撬開她的唇。 破舊的倉庫,眼前的人,微微向上挑起的粗眉,深刻的五官,總是有些陰郁的表情。 向坤的臉。 紛雜的場景在她腦海中不斷切換,原來那些記憶不是被遺忘了,它們蟄伏在她的腦海深處,就等著在這樣的時刻重新冒出來,那些恐懼,刺得她心痛。 男生正要把她抱進(jìn)懷里,施施猛地掙脫開了。 男生看了她的反應(yīng),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是我太著急了嗎,對不起啦,我只是太喜歡你啦,下次一定先問問你再抱你,好嗎? 那一瞬間,施施覺得自己被拯救了。 他的名字里有一個輝字,施施想,他一定是從天上降臨的光輝,照亮了自己陰霾的過往,讓她相信,有一天,她也會像千千萬萬普通的女孩子那樣,擁有簡簡單單的幸福。 青澀溫情的初戀。 日子就這樣平靜無波的一天天過著。他們形影不離,班里的同學(xué)都喜歡開玩笑叫施施班嫂。新的班級她適應(yīng)得那么好,班里的同學(xué)都是那么好。男生更是那么的好。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在一起之后,男生有時會提議去教學(xué)樓后面走一走,cao場的角落,沒有人的樓梯間。 那樣的經(jīng)歷讓施施本能的知道這樣的地方適合做什么,可是她覺得男生和向坤不一樣,自然不會做和向坤同樣的事,他也許只是想和她一起說說話,一起遛一遛。 明明一開始還是很正常的聊天,可是男生每走兩步就瞟一眼施施,手指抓抓校服褲子,再松開,表情局促,呼吸不穩(wěn),似乎在等待什么機(jī)會。 男生問,施施,我可以抱抱你嗎。 施施不知道是第幾次拒絕他了。她不是沒有注意到每一次拒絕之后男生臉上的受傷和落寞,但她就是覺得男生一定會尊重自己,理解自己。但其實反而是她不是很理解,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身體的接觸呢?牽手,擁抱,接吻,那下一步又要做什么呢?他們每天這么開心,他們彼此喜歡,這樣不就夠了嗎? 男生突然停住了腳步,剛剛臉上那些生動的表情全都消失不見,他說:施施,你覺得你正常么? 施施頓了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男生仰著頭看著天:我是不喜歡一上來進(jìn)展特別快的,可是你也有點太慢了吧。 我們在一起三個多月了,好說歹說我也說了,試探我也做了,等我也等了,我又沒提什么過分的要求,拉個手抱一抱都不行。咱們班上比咱們晚談戀愛的人家都在班里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接吻了,我們連手都沒怎么拉過,你覺得這叫談戀愛嗎? 男生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回答,他回頭看了一眼施施,她嘴唇微張,渾身顫抖,好像有什么想說卻說不出口的樣子。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疲憊:你看看你,每次說到這個事情都是這副表情,至于嗎? 男生走了。 走讀生們都已經(jīng)回家,留校生已經(jīng)回到了宿舍。 偌大的cao場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想,應(yīng)該是她不正常,畢竟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不會有她這樣的經(jīng)歷??磥硭肋h(yuǎn)沒有機(jī)會懂得什么叫做正常,什么是正常的戀愛了。 她想,如果男生真的想要,那不如就自己委屈一下,自己忍一忍,只要讓他開心。畢竟他給了自己那么多的快樂。 可是這樣做有什么區(qū)別呢,不過從前是別人強迫自己,現(xiàn)在是自己強迫自己罷了。 她想,如果告訴男生自己所有的經(jīng)歷,會不會得到他的理解,他會不會愿意就這樣繼續(xù)和自己在一起,不要什么身體的接觸? 誰都不能說。 孟瑤的聲音闖進(jìn)她的腦海。 總有這么一個同齡人,她的思想成熟,她的性格獨立,她吸引著身邊所有的人,她是其他女生想要成為的人。 從初中開始,孟瑤對施施而言,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上了高中,孟瑤在世界的另一頭,只有她自己來面對各種各樣的事情的時候,施施總會想一想,如果是孟瑤,她會怎么做? 孟瑤會把自己的內(nèi)心剖出來,給一個剛剛說自己不正常的男生看嗎? 高一上學(xué)期結(jié)束的時候,他們分手了。 也許男生那天說了那些話是想等來施施的改變,可是施施沒有變。 施施知道她自己永遠(yuǎn)不會變,男生也慢慢明白了。 男生說了再見,施施點了點頭。 就像那天秋后cao場的風(fēng)里,男生笑得那樣明媚。 施施,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呀? 既然自己不正常,那就不要再去傷害別人了。 這樣別人也不會再來傷害自己了。 未來所有的好感,她都會在最初的時候就拒絕的。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進(jìn)入了高一下學(xué)期,看見了男生手里牽著的另一個女生的手 她好像被班里同學(xué)遺忘了。 那天那個女生過生日,男生以班長的身份組織全班同學(xué)為她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他們在教室后面,班級的儲物柜那里擁抱,接吻,同學(xué)為他們起哄,喊著班嫂。施施覺得,男生后背靠著的那扇柜門上,寫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施施很久沒有哭了。 分手的時候都沒有哭,因為那時她覺得錯了的是自己。 可是在別人的生日這一天,她回到宿舍,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眼淚止不住的流。 她不是羨慕也許這樣的熱鬧本該是屬于自己的。 只是今天的事讓她看清楚了好多好多,她從頭到腳都涼透了。 男生都是一個樣。 她本來以為班長和向坤不同,但其實他們都是一個樣。 只在意那件事,從不會在意她這個人。 他們對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以那件事為目的,只不過他們達(dá)到目的的手段不同罷了 原來男生都是一個樣。 施施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不能再糟糕了。 那天,她走出校門,看見了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