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
微雨
天氣驟然變得很冷。幾星期曝曬的晴日后 ,一場雨把具體而微的寒冬整個兒召來,而周若漪此刻還穿著露腿的侍應(yīng)生制服裙。 打開車門剛站了幾秒,她就覺得下軀要喪失知覺。好在一旁的黑西裝早有準(zhǔn)備,給她遞來一件一摸料子就很昂貴的大衣。 羊毛?兔絨?水貂毛?周若漪不清楚,以往生活中并沒有容她思考類似問題的情景和余裕、眼下則更來不及細究。在她披上衣服的一瞬間,身旁高大魁梧的男子便說: 您先穿著,快些進門就好了。宅子里有暖氣。 周若漪嗯了一聲,音量微不可聞。 這群保鏢似的人物與她對話時態(tài)度都很恭謹(jǐn),但總有些刻意僵硬,像是不得已而為之,讓人感覺很違和。 大概兩小時前,周若漪打工的店迎來這群像黑惡勢力手下的西裝墨鏡男。為首的遞給她一堆文件,口口聲聲說她是周家走丟的大小姐。 周若漪原本以為他們搞錯人了,但對方準(zhǔn)備充分、證據(jù)齊全,無論她有什么疑問都給了完備回答,使她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出于對身世的好奇,也出于對方人多勢眾她無法拒絕,周若漪坐上了接她回家的車。 今天下了小雨,雨絲飄飄蕩蕩掃上她小腿。周若漪懷著不真切的心情,走進這幢低調(diào)神秘的別墅?;蛟S是錯覺,踏進門的那一刻,她總覺得自己正在被某種東西吞噬。 沒來得及細想,那個坐在沙發(fā)上看書的男人就吸引了她全部心神。 這男子看著很年輕,側(cè)身坐著,露出英俊的側(cè)臉。頭發(fā)是栗茶色,長至耳際,少見的柔順。他戴著一副寬金邊眼鏡,從周若漪的位置,能看見他雙眼低垂,鼻子秀挺,有一張微厚迷人的嘴。衣著則是丁香紫的綢質(zhì)襯衣長褲,顯得格外溫雅清峻。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姿態(tài)閑適、樣貌柔和,這房子里還是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周若漪原以為他不會看自己,沒想到才走近兩步,男子便放下書,抬眸與她視線相接 周若漪這才完全瞧清對方的正臉。 明明是男子,卻有女子般嫻靜的氣質(zhì)和長相,又似希臘藝術(shù)時代的雕塑品般耀眼俊美,僅望一眼就使人挪不開視線。最妙的是那雙眼,濕潤多情,偏又帶著點蔑視眾生的冷酷。 而這或許只是錯覺,很快,那雙美麗的眼睛弧度微彎,蕩開淺淺的自然的紋路。他對著她笑了。 柏先生,人帶回來了。 領(lǐng)頭的黑西裝上前匯報,緊接著,身邊有人提醒周若漪。 小姐,這是您的叔叔。您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因此柏先生現(xiàn)在是您的監(jiān)護人。 門關(guān)得很嚴(yán),今日也沒有下暴雨,然而所見所聞的一切,還是讓周若漪有渾身濕透且被雷劈中的糟糕感覺。 問題不在于柏先生有多好看,也不在于她終于有了親人。而是這個據(jù)說是她小叔的男人,她認識,她睡過。就在上周。 周若漪記得很清楚,是在月色酒吧。她身份證年齡還未滿十八歲,卻因長得漂亮混了進去。 進去是因為那天她突然很想zuoai。周若漪沒有親人,生活過得比較清苦,所以在精神方面,她對自己鮮少約束。 她沒有男友,也不想戀愛,打定主意去酒吧來一場邂逅。 那晚她喝醉了,細論起來又沒有。至少過程回想起來都很清晰。周若漪確信自己是在意識清楚的狀態(tài)下挑選了自己的初夜對象。 說來也巧,她撞到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很帥,無論怎么看都完全符合她審美。 他五官精致,兼有女子的秀美和男子英氣,西裝褲下勾勒出的輪廓也不可小覷,一看是這聲色場中不可多得的頂級床伴。 欲望在酒精催發(fā)下逐漸升騰,周若漪舔了舔唇,在男人扶她站穩(wěn)后,沒急著松手,反而揪住他袖子,露出笑容:要去開房嗎? 她當(dāng)時很好奇,像這么好看的男性,被女生提出性邀約后會有何反應(yīng)? 會拒絕她么?用怎樣的借口? 令人失望的是,他臉上沒多少訝異,更無抗拒,沉默片刻就一臉平靜地問:你想去哪兒? 男人反應(yīng)過分冷靜,倒教人有一絲難堪。也許是酒氣上頭,總之那會兒,周若漪心中有幾分惱怒。便拽了下他袖子生氣道:這種事也要我定嗎?你看著辦。 可惜她聲音軟,撒氣也只像在撒嬌。 后面的事很順其自然。男子買酒結(jié)賬,帶周若漪出了酒吧,請她上車。當(dāng)時已不早,周若漪喝完酒有些困,沒在意坐的是什么,只記得男子仿佛預(yù)先知曉她未成年,沒多問就開去了附近一個高檔小區(qū)。 半醉不醉狀態(tài)下,人容易話多。周若漪在車上胡亂聊了一些,告訴男人她叫若若,又問他的名字,那個人說他叫柏郁。 柏郁看起來氣質(zhì)冷肅,事實上又還蠻好相處。 你要帶我去哪? 我名下一套房產(chǎn),有人打掃衛(wèi)生,但不怎么住。 懂了,專門用來帶女人過夜的? 不,你是第一個。 周若漪聽完吃吃地笑了,沒說信也沒說不信。炮友的話聽聽就好,不必放在心里。再說周若漪并不介意這個,只要他活好沒病,就算她是他帶回家第一百零八個女人也無所謂。 小區(qū)里有24h便利店。柏郁在路邊停下,去買了避孕套,順手遞來一瓶熱牛奶。聽周若漪說沒吃多少晚飯,又給她買了關(guān)東煮。 吃一點,夜里會餓。 柏郁聲音很好聽。也許是酒精作用,穿透秋夜的空氣繞過耳畔總讓人感覺格外溫柔。周若漪不自覺瞥了眼柏郁的西裝褲,接受了建議,她靠著車門慢悠悠地啃鱈魚卷墨魚丸,柏郁就站在一旁遞紙巾、接竹簽。 周若漪當(dāng)時想,她這樣子還挺像柏先生的女朋友。 他體貼的態(tài)度讓周若漪膽子大了些,下車后,她問柏郁能不能背她進電梯。柏郁輕笑一聲,沒理她,徑自掃開門鎖。 見她不動,便挑眉問:你反悔了? 這時他又沒有先前那種沉穩(wěn)的樣子了,像變了個人。周若漪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直接被他牽住手扯過去。 那就別耽誤時間,趕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