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90
劇情
在兩人的插科打諢中,日頭悄然西落,霞光染透了半邊天。 少年意氣風發(fā),笑鬧聲也無所顧忌,小世子接下來的一句陛下允許他時常進宮找他,讓兩人間的氣氛短暫地凝滯了。 而后,顧允白平靜地一言不發(fā)直接把他請出了府,可憐小世子陪他消遣一下午連頓晚飯都沒撈上。 三月驚蟄,春意漸濃,應(yīng)此時節(jié)宮里舉辦了蹴鞠比賽,彩頭由皇帝陛下親自設(shè)立。 比賽是在下午,鞠場內(nèi)灑下一片金燦燦的陽光。因是娛樂為主,所以也沒有什么繁復(fù)的流程。 牧云霽和顧允白分別代表了藍隊和紅隊,隊員多是愛好蹴踘的官宦子弟,賽前就以抽簽的方式?jīng)Q定好了所在的隊伍。 一名年輕的副將正在場上宣讀賽制,兩隊人員各占據(jù)一方,打頭的隊長遙遙對峙著。 顧允白此刻正是懊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風,許是聽了小世子的攛掇,竟還真的進宮來參加這勞什子的蹴鞠比賽? 陽光透過淡薄的云層,他微瞇著眼向遠處的紫檀寶座看去,華蓋下空無一人。他垂下眼,漫不經(jīng)心地緊了緊護腕。 牧云霽站在藍隊首列,肩背挺直,兩腿自然分開,靛藍色隊服越發(fā)襯得他精悍挺拔。他容色沉靜,目視前方,看起來興致似乎也不太高。 小世子方才不巧抽到了牧云霽所帶領(lǐng)的隊伍,此刻正站在他斜后方,一手閑閑地托著下巴,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盯著他的背影陰陰地笑了。 比賽正式開始,兩方隊員頗感新鮮地還在互相試探。偌大一個鞠場,兩位隊長不經(jīng)意的一個目光交匯,霎時火花迸射。 賽況逐漸激烈起來,皇帝陛下和右相終于姍姍來遲。這時兩方隊員的比分咬得很緊,鞠場上紅、藍身影追逐奔跑著,都未能注意兩人的到來。 還是顧允白無意間向那邊瞥了一眼,登時渾身血液都好似被點沸了。再看一眼不遠處正飛起一腳的牧云霽,他舔舔干燥的唇,幾步上前截斷了攻勢,帶起一陣凌厲的風。 日頭漸漸向西偏移,牧云霽額頭一層細密的汗,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正前方觀看的人。許是較上了勁,他把目光放回顧允白身上,找準時機又把蹴鞠搶在了腳下。 顧允白神色一厲直接抬腿掃過去,牧云霽也不懼抬腿踢了過去。兩人都給了十成十的力道,甚至能聽到骨頭碰撞在一起的咔嚓聲。 下一瞬,兩人都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周圍的隊員明顯感覺氣氛不對,就在這時,小世子飛快跑到顧允白身旁,然后顧允白便猝不及防跌在了地上。 他趕緊扶著他,半跪在他身旁,邊抬起一根手指顫巍巍地指著牧云霽,痛心疾首地質(zhì)問,牧將軍,不過是一場娛樂性的比賽,你為何下如此狠手? 寶座上,扶襄遠遠地也察覺到了場內(nèi)的異常,他略一思忖,對晏子默道,愛卿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比賽早已暫停,場外候著的御醫(yī)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事故甫一發(fā)生,他們便圍到了顧允白身旁。 一套望聞問切的流程下來,晏子默也清楚了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比賽中有些沖突在所難免,然小世子護犢子似的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他只能從旁好言勸和。 這邊還在唇槍舌戰(zhàn),那廂顧允白懷著不為人知的想法朝上位看了一眼,模糊的一團白色身影倚在寶座內(nèi),遠遠地也瞧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怎么,他忽地就有些煩躁起來,在一干人等的圍觀下,還徒生出一股子難堪,他有這般不堪一擊嗎? 然后,他一手撐地直接站了起來,誰知腳腕還真的扭到了,這點疼倒是能忍受,就是如此太跌他的面兒了! 他咬著牙惡狠狠瞪向扶著他的小世子,對方朝他擠擠眼,還在沖晏子默嚷嚷,牧將軍把小白傷成這樣,也不說道個歉,是不是要陛下來? 行了,我沒事。顧允白打斷他,然后拂開他的手向場外走去。 唉?你慢點,腿都瘸了還小世子完美詮釋了何謂夸大其詞。 閉嘴吧!顧允白額頭青筋直暴。 最后,他被安置到了庇蔭的長檐下觀看下半場比賽,牧云霽則受命在賽事結(jié)束后送他回府,端看侯府的人如何處理了。 因紅隊少了隊長,小世子自告奮勇去了紅隊,與牧云霽成了對立的關(guān)系。他熱血沸騰,在心里已經(jīng)盤算好要如何把牧云霽打得跪地求饒。 然事實卻是,他被牧云霽那一方壓得連出腳的機會都沒有。 場外的顧允白已經(jīng)認命了,他心不在焉地靠著椅背,受傷的腳腕被放了一張圓凳上,手邊的桌上茶水點心一應(yīng)俱全,倒是挺周全。 就是......也沒人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傷者? 他一手支頤,目光一直放在遠處,若是沒了總是陰魂不散的晏子默就好了。他等會兒應(yīng)該會過來吧?畢竟他是在宮里受的傷,怎么也該過來慰問一下吧?如果他過來了,肯定問的是難不難受,疼不疼,他該怎么回答呢?是要語氣冷漠一點,還是借機賣一下慘? 這般想著,他頗為苦惱地揉了揉額角,再抬頭時正好看到場上的小世子竟還伸出腿去絆牧云霽,下一刻就被牧云霽反扭著胳膊推開了,然后他一個不穩(wěn)還踉蹌了一下。 這番cao作下來,顧允白都被他蠢笑了。等他再往那邊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方寶座已經(jīng)空了,人不知何時竟然離開了?! 顧允白一下就坐直了身體,目光四下找尋,甚至放下那條腿打算站起身。 然后,他猛地反應(yīng)過來立刻動作就僵住了,他這算什么,憑著那顆不可控的心,還妄想再續(xù)前緣? 直至賽事結(jié)束,他也沒能見到那道身影,這才恍然驚覺,他們應(yīng)該是真的就到那晚為止了。 三月中旬,宮里傳出皇太后要去香山行宮小住的消息。 晨間尚有一層薄霧,高大巍峨的城樓上靜靜站立著兩道人影,這時打城門內(nèi)緩緩駛出了一輛寬敞的馬車。 不多會兒陽光穿透霧靄鋪灑下來,馬車踏著晨光漸行漸遠,最終隱于道旁的參天樹木中。 為何這時安排她離京?攝政王負手而立,雖是疑問的語氣卻始終神色淡淡的,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 乍暖還寒,扶襄披了一件玄青的披風,那輛馬車早已看不見,他只是向遠方眺望著,回道,這時候外面的風光應(yīng)當正好吧? 悵然若失般的輕嘆,扶行淵不由看向他,笑意柔和,想去領(lǐng)略一下嗎? 京城就挺好的。 扶行淵清晰看見他的眼睫顫了又顫,然后便收回目光,勾著眼尾斜斜睨了他一眼。 不想去江南感受一下風土人情嗎?扶行淵一手搭上他的肩,湊到他的耳邊蠱惑一般低語。 皇叔若是想去便去,勿要攀扯上朕。扶襄與他拉開距離,頗為嫌棄地斂起了眉。 小沒良心的,本王不是為了你?扶行淵氣得抓住他的肩膀,一手伸進披風在他的后腰上掐了一把。 扶襄只當做沒聽見,在他的手掌中扭過身躲了躲。攝政王哪里舍得下狠手,不痛不癢地揉了揉他的腰,隨后又理好衣袍,兩人便一同步下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