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17
劇情
殿內(nèi)又燃起了幾盞燭火,昏黃光暈肆意流淌著,把邊邊角角勾勒出了一道柔和的輪廓。 而下方宮人匍匐一地,俱是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漫漫幽寂中那聲顫抖的嗓音下更是掩飾不住的驚慌。 我沒有生??!扶襄一雙鳳眼死死盯著越來越遠(yuǎn)的殿門,腦袋昏昏沉沉卻竭力掙扎著急聲道,我要去找顧允白,他就在侯府里,我要去找他.... 腳步平穩(wěn)落在了地磚上,而后停下。扶行淵把他往懷里抱緊了些,同時低頭,口吻平淡不容置喙,他在侯府?那明日再去也不遲。 不行!他大聲搖頭拒絕,一顆心焦灼得生疼,直至喘不過氣縮成了一團(tuán),好一會兒才哽咽著從喉嚨里擠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字句,我現(xiàn)在就去可以嗎?...皇叔?我也沒有生病,我想現(xiàn)在就見他... 抱著他的人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卻又不緊不慢地繼續(xù)提步往里走,到床邊后彎下腰,直接把人放在了衾被里,溫柔中透露著壓迫性的強(qiáng)勢。 床上的人一下子炸了,起身掀開被子就要下去,卻下一刻就被輕輕松松按住了。他坐在床頭半點也動彈不得,不由氣紅了臉,狠狠瞪著面前的人,胸膛起伏不定,朕現(xiàn)在就要去找他,你憑什么阻攔?你有什么資格...... 你看看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扶行淵坐在床沿,一手按著他,目沉如水,是要一群人現(xiàn)在跟著你大張旗鼓去侯府要人嗎? 嚴(yán)厲帶著詰問的語氣,令扶襄顫栗了一下。他僵硬著脖子茫然四顧,不遠(yuǎn)處折枝燭臺烘染出微醺的光芒,斑駁月色灑落進(jìn)來,映照著地上跪倒一片的宮人。 可,我只是想去找顧允白。他神色微怔,緩慢地眨了眨眼,淚珠就這么從長睫上墜落下來,無聲無息地濕了滿臉。 襄兒,你是皇帝,鬧這么一出是想誰來看笑話?扶行淵握住他的手,指腹輕輕撫弄他掐得泛白的掌心。 顧允白死了,他可以允許他傷心難過一陣子,但絕不是就此任由他陷入哀慟難以自拔的情緒中,什么身份職責(zé)都忘了,這讓他極為不快。 我是皇帝,可我連他都保護(hù)不了。他睜大眼看他,神情是平靜的,眼淚卻一直流個不停,嗓音也在極力壓抑著滿腔憤怒下的顫抖。 不、不是,他還在侯府,剛說完他又晃了晃腦袋否認(rèn),眼神變得恍惚,然后抓住扶行淵的衣袖央求,皇叔,你幫我去找他好不好?我不去了...你幫我去好不好...我找不到他了... 一個顧允白,倒讓他連真相也不敢看了。 扶行淵看他伏在自己面前抽噎著痛哭的模樣,又是漠然又是心疼。抬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一根手指順勢向下抵住了他的下頜,微微用力逼他與自己對視,沒了他真的這么難過嗎? 扶襄仰著臉看他,面色蒼白中透出一片病態(tài)的潮紅,他答應(yīng)過我的,他說會一直陪著我的。 說到這里,他不由哽了一聲,眼睫潮濕攏住了泛著血絲的雙瞳,半晌咬牙道:他答應(yīng)過了,若是敢食言,我就...... 就恨他一輩子嗎?在說了那樣的話后,卻狠心地扔他一人彷徨神傷。 好,我去幫你把他找回來。扶行淵摸摸他的臉,壓著眼皮神色莫測,但你要先乖乖把藥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覺。 聽見他的話,扶襄眼睛一亮,頂著燒得通紅的臉頰不住點頭,乖巧應(yīng)道:好,我乖乖喝藥,皇叔你要記得去找他,等會就去,要快一點...... 最后,他虛弱地瞇起了眸子,腦中混沌一片,小聲咕噥著把臉埋進(jìn)了面前人的懷里。 半月有余的奔波勞累,再加上過度傷心,他整個人瘦削得厲害,縮起來小小的一團(tuán),纖弱又單薄。腦后散落的長發(fā)凌凌亂亂鉆進(jìn)了中衣領(lǐng)口,縷縷纏繞在細(xì)長的脖頸上,又掃過橫亙凸出的鎖骨,那雙大手放上去幾乎可以當(dāng)場捏斷。 扶行淵垂眸,食指曲起沿著他的側(cè)臉一路滑到脖頸,嘴角的弧度也緩緩斂了起來。再往下,動作是溫柔的,半明半滅的光影里卻面容晦暗,漫不經(jīng)心中泛著悠悠冷意。 把藥拿來。良久,他頭也不回吩咐了一句。 是。元忠上前,弓著腰雙手奉上一碗湯藥。 扶行淵換了個方向,把人扶起來靠在肩上,一手端過藥碗,擁著他輕哄:襄兒,把藥喝了,這樣身體才會好。 唔...扶襄暈暈乎乎睜開眼,待一看見懸在面前的藥碗,二話不說托著他的手腕就把一碗藥喝得干干凈凈,末了討好地開口,我喝完了...皇叔..你要說話... 藥汁清苦,他晚上也沒用多少飯食,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捂著嘴干嘔了幾聲,但很快又自己吞了吞喉嚨緩過來,蹙著眉啞聲接上未完的話,算話。 扶行淵擔(dān)心他難受地吐出來,一手順著他的脊背輕撫,一邊吩咐,拿個痰盂過來。又見他還有心思惦記著其他,幾乎被當(dāng)場氣笑,你好好的,聽話一點,我才能說話算話,知道嗎? 我聽話的! 嗯,還難受嗎? 扶襄搖頭,眼前正發(fā)懵,又是一碗東西遞到了他面前。 蜂糖水,嘴里苦不苦? 扶襄下意識點頭,湊上前張嘴含住碗邊,碗底被一點點抬高,他小口吞咽著,咕嘟咕嘟又喝下去了小半碗。 好了,躺下休息。扶行淵把碗放回托盤,扶著他躺下去,然后仔仔細(xì)細(xì)蓋好衾被。 陷入軟枕間的人無力地側(cè)著頭,虛虛壓下一頭烏發(fā),眼眸艱難而緩慢地眨了又眨,襯得那張潮紅的小臉越發(fā)脆弱可憐。 不是說了會乖乖休息嗎?扶行淵剛令人端來一盆熱水,拿著溫?zé)岬呐磷诱诮o他擦臉。 唔...床上的人應(yīng)了一聲,卻始終不肯閉上眼,只用一雙滿是期待的眸子瞧他。 扶行淵刮了一下他的臉頰,輕挑著唇角也不再做聲,繼續(xù)忙活手上的動作。 擦完臉,又換上一盆熱水,已完全浸透的手巾冒著絲絲熱氣。他坐到床尾,掀開被子一角,然后握起他的一只腳放在掌心,再用熱手巾裹住,手指輕輕在腳掌按了按。 扶襄反應(yīng)有些遲鈍,只是感覺到異樣動了動腿。他一到冬天便手腳冰涼,雖在病中感官稍滯,但腳底一團(tuán)溫?zé)峋d軟,還是讓他舒服又不甘地一下被拉進(jìn)了黑暗中。 一只腳捂得泛起了緋紅色澤,又換了另一只腳。扶行淵握著他的腳放在腿上,這時緩緩抬眼看去,果不其然人已經(jīng)歪著腦袋昏睡了過去。 即便見他睡下,扶行淵也依然不放心。把兩只腳放進(jìn)被子里,他仔細(xì)掖好被角,接過元忠送來的冰涼的帕子,輕輕放在了他的額頭。 到后半夜,他身上的燒熱已然降下來,扶行淵把一屋子的人揮退下去,獨獨留下一盞瑩瑩輝火,然后脫掉外袍躺到了床上,眼眸輕闔把人擁進(jìn)了懷里。 這一病,扶襄纏綿病榻足有三日之久,昏昏沉沉醒來便是念叨顧允白的名字,翻來覆去,淚流滿面都不自知。 等到又一次渾渾噩噩睜開眼,隔著一層紗,他朦朦朧朧看到一道人影緩緩走到床邊,身形高挑,束發(fā)帶笑。 顧允白???!他一下坐起身,虛弱地喘了幾口氣,人影也來到了面前。他甚至來不及細(xì)想,便不顧一切撲上去用力抱緊了對方。 來人詫異過一瞬,很快從善如流攬住他,一手輕撫懷中顫抖的軀體。 扶襄踮起腳,兩條胳膊死死圈著他的脖子,隨即被對方托著屁股抱了起來。 他說不清是害怕還是過于驚喜,渾身都在發(fā)顫,臉頰埋在對方的頸窩里,氣息急促悶熱,哈..顧允白..你..你終于來了... 抱著他的人聽清繚繞在耳邊的話,動作不由一僵,那雙溫柔清潤的桃花眼弧度一沉,漸漸覆上了一層陰霾。 而身上的人不覺,念叨了幾句后嗓音漸漸帶上哭腔,以至于晏子默都感覺到了脖頸處潮濕的水汽,也在述說著他的欣喜,恐慌,委屈和不安。 他抱著人在床沿坐下,眉眼低沉,一手在他背上輕拍了拍。 扶襄到底身體虛弱,趴在他的肩上輕輕喘著氣,似乎是安心極了,頭腦發(fā)昏也不肯松開他,只是唇瓣蒼白得有些干裂。 晏子默扶起他打算放到床上,懷中的人驟然驚醒,又急又慌地貼他身上,死死抱住,別走...顧允白...你答應(yīng)好我的。 ......晏子默額角青筋一跳,隱忍地閉了閉眼,終是沒能狠下心打破他的幻想。 卻還是難忍心中酸澀,一邊哄一邊強(qiáng)制扭過他的臉,似是氣急了一般咬上他的唇,含在齒間帶著懲罰意味狠狠廝磨了一番。 扶襄吃痛地低低叫一聲,顫巍巍閉著眼倚在他的懷里,乖順地張開嘴,甚至討好地伸出舌尖舔他的唇縫。 晏子默瞬間就沒脾氣了,但再一想到他想的是誰才這么做的時候,又是一陣郁氣直往上涌,愣是抱著他纏綿了好一會才暫壓下來。 扶襄早已體力不支,輕喘著歪倒在他懷里,方才還蒼白的唇變得水光粉潤,好似被剛剛疼愛過。 自他回京染病在榻,今天已是第三日。晏子默擔(dān)心得茶飯不思,終于見到人卻被當(dāng)成了旁人,怎能不叫他又愛又恨。 這會扶襄又清醒了過來,病懨懨地喝下他端過來的溫水后,便脫力一般躺回了床上,強(qiáng)撐著精神問:你怎么過來了?朝中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有什么大事,晏子默給他蓋好被子,眼神柔和,你閉上眼安心休息,別硬撐著。 聞言,扶襄輕嗯一聲,弱弱地閉上了眼,只是眉頭微蹙,呼吸也時輕時重,明顯情緒極不安穩(wěn)。 晏子默是心疼的,然而也無能為力,并且這副模樣是因為別的男人,他只得壓抑著,放輕聲音哄他。 等到床上的人徹底睡過去,他在床沿緩坐片刻,便起身離開,然后徑直去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