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上)
第七十八章(上)
這一天是周五,天陰沉沉的,看著像似要有一場秋雨襲來。 氣壓低,人的心情也跟著壓抑,再加上全城交通大癱瘓,整個榕城都籠罩在一片陰霾里。 池岳東大殮影響力果然不小,榕城出動一半警力,在西城殯儀館附近維持秩序。 而與此同時,榕城最邊角的漁村,又是一片詭異的祥和氣息。 白鯉塘在角頭村西北角,一面靠海另一面連著一片山,它地理位置優(yōu)越,在整個角頭村處于高位,能看清整個村里的百家燈火,同時也能看清進出角頭村的車行人流。 碼頭上停著幾艘船,大都是漁船,卻有一艘白色游艇格外顯眼。 童佳雙手被反綁在身后,嘴上貼了膠布,坐在船艙里。 她望向艙外,不知道林競堯如今怎樣,被擄上船的那刻她看見他被十幾個人圍住,應(yīng)該兇多吉少。她一直在默默祈禱,但愿他能死里逃生,然后找到自己。 艙外云層壓得越來越低,和遠處的海面幾乎貼住,海風(fēng)從窗縫里擠進來,吹在童佳臉上,帶著股咸咸的味道,那是漁港特有的咸臭味,強烈又令人惡心。 童佳坐著發(fā)呆,兩眼望著海面。 不能這么坐以待斃,必須伺機行動,想辦法逃出去。 門被人由外向里推開。 進來的是綁她的兩個人,一聲不響走到她跟前,把她拉起。 她起身的時候沒站穩(wěn),往前一個趔趄。 兩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 cao,嚇?biāo)牢伊恕?/br> 你看著點,這姑奶奶要是摔了,咱倆都得賠命。 是是是。 兩人又嘀嘀咕咕了幾句,架住童佳從甲板往后艙的方向走。 他們把童佳帶到后艙的餐廳,讓她坐在餐椅里。 其中一名匪徒撕了她嘴上的膠帶,另一名則跑去廚房拿她的早餐。 早餐是冰糖燉白木耳,外加兩個煎蛋,還有兩片烤面包,全是根據(jù)童佳的口味準(zhǔn)備的。 童佳被抓來四天,除了一開始禁食不吃不喝,后頭兩天她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綁匪沒在第一時間傷害她,就說明她還有價值。 或許他們是要拿她威脅什么人,亦或者想要高額贖金,總之對她來說都有活下去的希望。也因此,無論怎樣她都需要好吃好喝,保持體力。 事實真和她猜的有點像,綁匪為了讓她吃東西,煞費苦心,最后問她想吃什么,說可以給她準(zhǔn)備。 綁匪正準(zhǔn)備給童佳喂食,童佳提議:我自己來。 她態(tài)度堅決,綁匪和她僵持了幾秒,最后收回手,把東西擱在桌上,給她松綁。 她抻了抻胳膊,拿起勺子就吃了起來。 兩綁匪退到門口抽煙,一邊抽一邊看著她吃飯。 不緊不慢細嚼慢咽的,看著就像在度假,完全沒有緊張局促甚至害怕的情緒。綁匪最煩這類人質(zhì),是心理素質(zhì)好還是缺心眼?。烤谷荒苓@么淡定,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羞辱! 最主要這一位還不能打不能罵! 媽的,以后這種活別接了,憋屈! 你也沒得挑啊。 cao。 等這次結(jié)了錢,就離開榕城,回老家。反正馮老大也死了,撈不到活了。 兩人聊著天,童佳還在慢悠悠地吃著。 一個綁匪對她吼:那個誰,吃完了嗎?吃完回艙房去。 童佳放下勺子,用紙巾抹了抹嘴,看向艙門口的人,我有點頭暈,包里有藥,幫我拿一下。 綁匪沒動,煙還銜在嘴上,火星點點,忽明忽暗。 童佳眼神冷冷盯著他們。 可能被看得不自在,一個對另一個嚷:cao,去拿。 那個看看他同伙,又看看童佳。 去?。∮秩铝寺?。 吭哧吭哧,那個跑出去了。 甲板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沒多久,就聽餐廳的方向啊的一聲嚎叫。 那個跑去給童佳拿藥的抱著個包跑了回來,見他同伙蹲在地上,手捂著眼睛直嚷嚷:眼睛眼睛,我的眼睛,cao|他媽的,快去追呀!跑啦! 童佳死命的往村里跑,奈何碼頭在角頭村最里灣的地方,角頭村的巷子排布簡單,縱橫就那幾條,很容易一眼就被發(fā)現(xiàn)。情急之下她只能拐進別人家的宅子,找能藏身的地方。 進的是個舊宅,前后兩進,童佳在的那間沒人,但也沒個讓她直接躲起來的地方,眼見著綁匪們要追上來了,她急得團團轉(zhuǎn),汗都流了下來。恰巧看見角落有個大斗柜,干脆鉆了進去。 才關(guān)上門,外頭綁匪的聲音就嚷了起來:cao,跑哪去了?剛還看見往這里拐的。 找找! 這里有個屋子。 唉,別進去,周老板家。 等外頭人的聲音消失了,童佳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剛才那一段太過驚險,此刻她心臟還跳個不停。她整個人癱了下來,背脊貼上柜壁時才發(fā)現(xiàn)衣服已經(jīng)濕噠噠的暈了一層汗。 一時半會也沒地方可以去,她索性靠在柜子里休息。 靜下來她才發(fā)現(xiàn),柜門下半段是鏤花技藝,里頭的人隱隱約約能看清楚外頭的狀況。她開始扒著柜門朝外看,終于看清這屋子里的環(huán)境。 屋里全是古董家私,墻上有大幅字畫,看不出是哪位名家之作,但構(gòu)圖和落筆都很到位,價格應(yīng)該不菲。 這么多值錢的東西,屋主卻大門敞開,還真是民風(fēng)淳樸的小小漁村。 童佳腳有點麻,往有限的空間里交替著伸了伸腳,正想著后頭的計劃,連著另一間房的門嘎吱一聲被人打開了。 腳步聲響起,從柜門望出去應(yīng)該出來了兩個人。 童佳不敢動,綣起身坐著,想等人離開,卻聽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男聲和另一個人說話:你手底下的人都部署好了嗎?今天,我要他的命。 是周舟! 童佳愣怔在那,腦中竄過無數(shù)疑問,怎么會是他?他怎么來了榕城,還在角頭村! 黑暗中,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剛才綁匪在門口說的周老板的家,以及這幾天時不時聽到他們提到周先生,還有之前他喝醉時給自己的那通電話 童佳驚恐地發(fā)現(xiàn),原來所有蛛絲馬跡和不合常理因為周舟和她的關(guān)系,全都串了起來。 是周舟綁架了她! 童佳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捂住嘴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音,她偷偷從柜門朝外看,屋子里身姿挺直的男人真真切切就是那個她認識了四年,關(guān)系好到無話不說無話不談,差點成為男女朋友的人! 都安排好了,兩百個爆破點,如果火力全開能把整個角頭村夷為平地。你放心,只要人來,應(yīng)該沒命跑出去。說話的是另一個人,童佳看不清他的樣貌,但憑聲音她應(yīng)該不認識。 周舟:我不要應(yīng)該,我要絕對,我要他插翅難飛。 呵那人笑了一聲,不過,怎么突然自己上了?那么著急,一開始不是想好慢慢折磨嗎?我都已經(jīng)幫你設(shè)計好了,讓他兄弟去干他,哪怕他不死,他兄弟和他之間也會死一個。 你是說那個姓梁的? 嗯,梁開他野心大,一心想當(dāng)榕城大哥,他干了馮青山,接著就是姓林那警察。 他不可控因素太大,這是我和那警察之間的恩怨,那警察的命運不能押在一個外人手上。 也是,不過就看不到他們兄弟殘殺的場面了,本來還想用這個祭奠一下你爸爸的,你爸爸今年去世第五年了吧,你放心,你爸爸的仇人就是我左亮的仇人。 這段對話猶如一道霹靂響雷在童佳頭頂處當(dāng)頭一擊,直把她炸得腦袋眼前一片空白。所有敏感詞匯被一一抓取,排列組合成簡潔明了的話就是周舟要殺了林競堯,因為個人恩怨,而林競堯竟然是 這怎么可能!自己認識他的日子前前后后加起來有七八年了,他怎么可能是警察? 她還沉浸在不可思議中,外頭兩個人的對話繼續(xù): 我會把那個警察當(dāng)祭品,送給他,還有,我姐。 最后我姐兩個字咬的很重,像有意在提及某件最為重要的事一樣。 周舟說完,左亮笑了笑。 那個女人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 周舟頓了頓,眼神投向門外的空中,那里陰云滾滾,瞬息變幻著各種詭異囂張的圖案。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 我會在一切都結(jié)束后,帶她回美國,不會讓人再來打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