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主
清河城主
陪著趙夫人用了飯,母女倆人幾番閑話,晨曦微露,天光大白,紅日漸漸就從云端探出了頭。 趙夫人瞧了一眼天上的日頭,掛念著還得去令人準備宴席,便囑咐趙映雪好生歇息,匆匆忙忙走了。 一夜未眠,趙映雪確是累了,身子也不甚爽利,昨晚被那渾人一番縱情,癡纏顛搖,簡直是心力交瘁。 更衣盥洗,伏在床榻上睡眼惺忪地想了想那張怎樣趕都趕不走的臉,朦朦朧朧地漸漸睡著了。 再醒來,也不知已是什么時辰了。 她稍稍睜眼,光線一點一點躍入眼簾,深閨暖閣,光影暗朦,廊下鳥兒的輕鳴混著夢中的仙樂低歌靜靜飄落... 恍惚中竟讓她有一瞬分不清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帷帳掀起,絲簾半卷,趙映雪緩緩步出內寢,但見日光正盛,清風徐來,空闊的庭院靜悄悄的。 梳洗前生怕被侍女們看出身上的痕跡,伺候在側的都被她打發(fā)走了,想必此刻也不知去了哪處躲懶。 碧梧滿院,疏竹環(huán)繞,園中各色花卉,株株長勢喜人,競相怒放,無知無辜地與她相對相望。 帶著草氣花香的微風輕輕吹過,趙映雪心中悵惘,低頭繞過堪堪鼓了花苞的一樹春桃與梅樹,緩緩在樹蔭下的秋千架坐落。 春陽和煦,爛漫處處,她依在秋千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晃,有片刻失神。 臨別時,決絕的狠話說了那樣多,從此這四季長夜,晝暮明月,大概都將只是她一個人的了。 你在這兒作甚? 思緒飄散間,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趙映雪猝然一驚,下意識抬眸,循聲望去,登時愣住了。 但見隔著咫尺距離,一人衣擺風展,臨風而立,正微笑望著自己。 時間似有一刻的停頓,趙映雪有些呆滯,茫然地與那人良久對望。 怎么一回事?怎會有陌生男子在她院中隨意亂闖?!什么人能悄無聲息地突破趙府重重院墻,潛入閨閣如入無人之境? 驚怔間一個激靈,昏沉混沌的神思在一瞬之間清醒,她面色一沉,霍然站起,什么人? 那人負手立在浩蕩風中,黑袍玉帶,烏發(fā)飄飛,如一柄利劍立在她眼中,身姿挺拔,堅韌倜儻,在日影下泛著微光。 他卻并不回答,只垂眸定定地凝望著她,將她乍起的驚亂全然攬入眼底,良久方移開目光,望向她身側的秋千微笑道, 趙姑娘喜歡玩秋千? 也不待趙映雪說話,他忽地上前數(shù)步,行至她身側,抓住秋千兩邊繩索,足尖踩了上去,奮力一蕩,秋千直上云天。 秋千穩(wěn)穩(wěn)蕩起,來回幾次起落,越蕩越高,那人一身衣袂風中翻飛,他待秋千騰到了最高處,驟然雙手離繩,騰空而起! ......趙映雪頓時被這驚險景象嚇得驚叫出聲! 那人于青云之上,萬仞之巔,卻矜貴從容,氣度迫人,低頭朝她淡淡一笑。 光影迅疾,陽光絢爛,趙映雪兩眼一花,她張了張嘴,幾番欲言又止。 這翩翩旋轉的身影、這輕佻不羈的笑容,從眼前一掠而過,張揚縱情,如同一道電光豁然撕開黑云,剎那間人間俱是白晝! 她有一瞬怔忡,卻又明白這光芒與她心中的并不相同。 紛飛花雨在風中輕轉,那人從秋千架上躍至趙映雪面前,恍如從陌上繁花中緩緩踏花而來。 他眸光輕柔,含笑望著她,伸手。 ......趙映雪心思急轉,當即閃避,戒備地退后數(shù)步,她聲音冷然,遲疑道,你是誰? 那人挑了挑眉,執(zhí)起了她的手腕,一只淡藍色的蝴蝶在陽光下閃著金色鱗光,靜靜放置在她的手心。 指尖輕觸即分,他低聲道,沈某冒昧了。 ......沈...什么沈?莫非便是老娘說的那沈城主了? 這...這也太迅速了罷... 倒是怪不得...這老娘當真是一如既往地心大,就這樣熱衷給自家閨女趙男人嗎!也不瞧瞧她在做什么,就由得人亂闖! 想起自己這方從榻上起來,粉黛未施,發(fā)髻未梳,一襲素裙,青絲繞頸... 趙映雪臉上一紅,擠出一絲微不可見的僵硬笑意,垂首道了一聲,失禮了。便飛快地轉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