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的能力
工具人的能力
千泉山谷的林子深處是蝴蝶越冬的地方,最近正是它們集體遷徙的時候,之妙沒見過此等大場面,嗚哇地伸著胖手驚訝,但是等到自己靠近那一群群翻飛的蝴蝶時,又嚇得顛顛跑回來,窩在流夏懷里害怕地哭。 流夏毫不客氣地笑著,擦掉她臉上的淚說:你好蝴蝶,譬如葉公好龍。 為了克服她的恐懼,流夏找了根竹竿還有網(wǎng)兜,給之妙做了個撲蝴蝶的網(wǎng),讓她自己去捉。 一群蝴蝶會讓她害怕,但一兩只并不會,很快她就學(xué)會了逆著風(fēng)捉蝴蝶,看過之后又放走,玩得不亦樂乎。 正此時,宿醉醒來的沈照君滿腦子漿糊,看到對坐而眠的陳跡,她登時寒毛直豎,她竟然和一個相識了不過兩月的男人把酒言歡,而后醉倒,而后竟然這樣睡了一晚! 她倉皇地從房中走出,見著在一旁坐著的鵝黃色身影,后撤一步赧然寒暄道:流夏姑娘這么早就起來了。 流夏看看日頭說:已是未時末刻,不早了,我哥哥還沒醒? 嗯,那我先回去了。沈照君打算腳底抹油地溜走。 看這樣子,沈大夫不記得昨夜的事兒了? 什么事?她迷惑地問,翻翻記憶發(fā)覺也只記得喝醉后的只字片語,她該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罷。 看看左右四下無人,流夏便壓低聲音說:沈大夫?qū)嵞诵郧橹腥耍惺裁幢阏f什么,昨夜捏著我哥哥的臉說言及此,她做出個酒醉的模樣,學(xué)著沈照君的樣子,陳大哥的臉竟如此光滑白皙,比我也不遑多讓,莫非也是個女子,不然怎么長得如此俊俏? 聽完這話沈照君已是滿臉毫無血色,白的宣紙一般,她竟像個街頭潑皮似的調(diào)戲了陳大哥,但流夏的戲還沒演完,接著說:然后沈大夫就要扒我哥哥衣服驗明正身,幸好被我攔下了。 流夏注意著她的反應(yīng),看起來是信了,便開始打圓場,倒也不怪沈大夫,我這哥哥真是不注意,既是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囊,便不該總是出來露面,或者該穿得保守些,把臉抹黑些,要不平白惹了誤會不是。 不,是我的錯,是我太過孟浪,唐突了陳大哥,流夏姑娘莫要責(zé)怪他。到底是年輕女子,沒經(jīng)過這些事,瞬間腳步慌亂,手都不知道該往何處放,我定會登門道歉的。 說罷噔噔噔地飛奔而去,發(fā)髻都跑松了。流夏心里對二人的關(guān)系是有些估量的,陳跡暗戀沈大夫自是不用說,而沈大夫應(yīng)當(dāng)對他也有些好感。 女主的性格比較內(nèi)斂謹慎,一般不會主動地去蹭飯,而且毫無防備地在男人家里喝醉,既然如此,她這個作者的工具人就要發(fā)揮一下自己的能力。 她站起來瞥一眼還在睡著的陳跡,活動活動身體,飛踹出一腳,被襲擊的人登時便醒了。 陳跡,你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流夏便怒喝道。 陳跡迷糊地醒來,問:什么? 沈姑娘怎么從你房里出來?我看她臉白得和紙似的,你是不是把人家怎么著了? 被流夏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一發(fā)問,陳跡的腦子發(fā)懵,他沒記得自己做過什么不好的事,但昨晚是他第一次喝酒,并不懂行,便有些懷疑,難不成真的酒后失態(tài),非禮了沈姑娘? 我不記得,我不知道。他下意識地答。 哼,你們男人不是最擅長說這話了么,反正也沒人看到,便直說不記得,不知道,欺負女子面皮薄。流夏站在門口擋著陽光,眼睛下垂,嘴角下撇,是一個極為蔑視的神態(tài)。 陳跡覺著他在meimei面前的形象一下子低到了塵埃里,同時心頭升起一股自我厭棄,平時自謂君子,竟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如此之后,他和沈姑娘應(yīng)當(dāng)是不可能了罷。 演過這兩場之后,流夏領(lǐng)著之妙回屋,秋凝塵打廚房出來,無奈道:你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真是不錯。 嗐她謙虛地接受了這句夸贊,師尊也瞧出來了吧,沈姑娘和我哥哥,二人俱是對彼此有些好感,但都不好意思捅破,我看得著急便幫他們一把。 在別人身上倒看得仔細。怎么就總是看不清他的呢?或者是看到了也當(dāng)做沒發(fā)現(xiàn)么?秋凝塵暗想。 今天中午是秋凝塵做飯,想著親自答謝沈照君的救命之恩,但不想陳跡也厚著臉皮來了,臉色便有些難看。 二人還沒有正式問候過,流夏便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師尊,千決門掌門秋凝塵。又指去對面,這是我哥哥,陳跡。 并不像陳跡似的抱拳行禮,秋凝塵略略頷首回禮,權(quán)當(dāng)認識了。笑話,他可比他高出好幾輩來呢,何況就算是誤會,那也是流夏放在心里念了好幾年的人,看見他就覺著膈應(yīng)。 而陳跡則拿出對未來妹夫的不滿與警惕來,就算是修真界大能又如何?自己家的白菜被豬拱了,家人總不會對豬有什么好印象。 一身白衣和一身藍衣的二位修士,默默用目光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忽兒陷入詭異的對峙之中,還是流夏打破了僵局拉他們?nèi)胱?/br> 四人團團落座,秋凝塵和流夏各敬沈照君一杯,雖然說了些場面話,但其中的感激卻半分做不得假,流夏趁機說:沈大夫,以你的醫(yī)術(shù)待在山谷里豈不是屈才?就該去凡界開個醫(yī)館,救死扶傷才是。 我自小生在這里,還沒出去過,許多東西都不甚懂,總有些膽怯。沈照君答。 流夏大手一揮,那倒不必擔(dān)心,等我?guī)闳シ步绻渖掀甙巳?,沈大夫便如魚得水了。 從前跟著母親學(xué)醫(yī),她從不夸獎,最多說一句尚可。但如今碰見流夏才發(fā)覺自己救人的醫(yī)術(shù),原是很好的,可以開個醫(yī)館,懸壺濟世。流夏還瞇著眼暢想,若是給凡界哪個達官顯貴醫(yī)好了疑難雜癥,沈大夫必是日進斗金,我到時就去投奔你,給你當(dāng)個煎藥的小童。 沈照君瞥一眼師徒二人笑著搖搖頭,她想收也得有人答應(yīng)啊,把秋掌門的愛徒拐去做了藥童,她必然沒有一天消停日子過。 吃過幾筷子后,流夏覺得這氣氛實在不妥,對面的二人俱是身上纏著一團陰云,怏怏不樂,她使胳膊肘捅捅師尊,走吧,這飯吃多了怕是要積食。 知道她是要給二人一個相處的空間,秋凝塵便拉著她站起身道:之妙午覺怕是醒了,我們回去照看,二位慢用。 一時間屋內(nèi)落針可聞,沈陳二人的目光躲閃游移不定,落在臉上片刻又轉(zhuǎn)開,最后陳跡終是受不住內(nèi)心的譴責(zé),開口道:昨夜是陳某的錯,冒犯了沈大夫,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沈照君心口突地一跳,看來他是記起來了,但是他為何要道歉?明明是她的過錯,思及內(nèi)部緣由,她的目光柔和幾分,想來是他體諒自己是個姑娘,不好意思說,便攬在自己身上,雖是個獵戶卻這般溫柔體貼,令她不禁心頭動容。 怎么能怪陳大哥,分明是我沈照君把頭垂著偏過去,分明是我平日里對你存了幾分雜念,喝醉酒便顯露無疑。 陳跡被她說得頭腦混亂,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是他唐突了她么? 什么雜念? 你都記起來了,卻偏要我說。她大為羞惱,覺得陳跡是要看她笑話。 嗯?我什么都不記得呀,是流夏見你從我房里出來,臉色不好,我便以為是我昨夜冒犯了你。 這時她才覺出他們說得不是一件事,雖是自己的錯,但這讓她再如何往下說呢?于是只解釋他的誤會,陳大哥沒有對我如何,我們只是在一間房里對坐著睡著了,我的衣服還穿的好好的,和昨夜一樣。 聽見她的解釋,陳跡才稍稍找回些做修士的自信,若他真的做了,他便不配做為修道之人,必然要自戕在沈姑娘面前謝罪的。 但他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意識到,沈姑娘方才說的又是什么? 昨夜不是陳大哥冒犯了我,是我冒犯了陳大哥。既然他如此坦蕩,那么她也要擔(dān)起責(zé)任來,做了便做了,大大方方承認就好,不能矮男人一頭。 之后她又細致地把流夏告訴她的事,原原本本地轉(zhuǎn)述給陳跡,陳跡雖臉上無甚變化,但心里卻是被喜悅砸昏了頭,沈姑娘竟然夸他俊俏。越想越覺得流夏進來抱孩子的時機真是不恰當(dāng),就算是真的讓沈姑娘扒了衣服又如何,看便看嘛。 陳大哥若要怪罪,我都受著。沈照君站起身來,立在他面前,誠懇地說。 沈大夫這么多年治病救人,男子的身體自是見過的,你就將昨晚當(dāng)做要為我診治,何況事情并未發(fā)生,莫要介懷。 他竟然并不生氣,反而來安慰她,并且這安慰正好說進她心里。沈照君抬眼仔細看陳跡,從前只覺得他長得清俊,現(xiàn)下竟覺得他外表內(nèi)心無一處不美,甚至在她心里容貌驚艷程度超過了秋凝塵,屋里好似起了風(fēng),沈照君覺得心里有東西隨著晃顫不定,總是落不到實處,環(huán)顧一下,門窗都關(guān)得嚴嚴的,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