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呷醋

    

呷醋



    十月初,千泉山高樹落葉,草結(jié)秋霜,無處不至的寒風(fēng)鉆到人衣領(lǐng)里袖口處,帶起一陣戰(zhàn)栗。

    流夏從錦袋里翻出之前給自己和之妙預(yù)備好的厚衣服換上,秋凝塵看著母女二人脖頸處袖口處的一圈軟毛,覺得自己受到了忽視。

    我的呢?

    流夏瞥他一言答:師父一年四季都穿得仙氣飄飄的,哪來的厚衣服?

    這倒是真的,因為他內(nèi)力渾厚,嚴寒或酷暑對他沒甚影響,所以衣服都是同樣的款式,那薄些的,你也一件沒幫我?guī)А?/br>
    要不是因為該死的系統(tǒng),她就要回家了,誰還如此縝密地做戲,所以秋凝塵的東西她一件都沒拿。

    師父掐個訣就都干凈了,不必要換衣服。說罷她怕堵不住他的口,又道:師父以前從不在這上頭費心,莫非是瞧上別人了?男為悅己者容?

    猛然被她一噎,秋凝塵解釋道:我天天和你在一處,除了你還能瞧上誰?但思量著她方才的語氣和表情,覺出一絲不同尋常。

    她莫不是吃醋了?

    他細細尋思之后覺得應(yīng)該是這樣,世間女子都對自己的伴侶有獨占欲,最好在她面前放浪些,在外人面前越平凡越好,現(xiàn)下干涉他的衣著打扮,不是正應(yīng)了這理么?

    是以他今日目光柔和,唇噙淺笑,連喝藥都不在流夏面前皺眉頭了。

    秋凝塵身上的傷已是好了八九成,現(xiàn)下只需自行調(diào)理即可痊愈,所以他們第二天便向沈照君辭行。

    在流夏的提議下,沈大夫這幾日也仔細考慮過去谷外開醫(yī)館的事,不為榮華富貴,多救幾個人也是好的。

    秋凝塵走時給她留下足夠開十個醫(yī)館的診金,她覺得受之有愧,流夏卻悄悄趴在她耳邊說:沈大夫就當是我?guī)煾笗捍嬖谀氵@兒的,他這么些日子不露面,我大師伯必是怒不可遏,萬一他以后被撤了掌門之位,說不定私庫也要充公,到時一窮二白的,我們?nèi)撕萌ネ侗寄恪?/br>
    好,到時我把最清閑的活計留給你。沈照君笑著答。

    陳跡看meimei要走了也是萬分不舍,但嘴上說不出什么好聽話,流夏剜他一眼,刺道:你要是以前多和我學(xué)學(xué)說話之道,現(xiàn)在追姑娘也不至于這么費勁。

    你那油嘴滑舌,油腔滑調(diào)的本事有什么好學(xué)的。他對此很是不屑一顧。

    流夏和沈照君說定等她醫(yī)館開張之時再碰面,之后便隨著秋凝塵騰云回千決門。

    地上的人越來越小了,流夏竟然覺得有些不舍,沈照君長得好看又善解人意,專業(yè)技術(shù)也過硬,陳跡雖然硬邦邦的不會說軟話,但對她是真的關(guān)心,還有炎辰和炎若,許久不見不知過得如何。

    想什么呢?秋凝塵見她心不在焉,便問。

    流夏并不打算把自己纖細而敏感的情緒告訴他,只把他懷里的之妙接過,師父這么久沒回去,門里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尋你,我在擔(dān)憂師父是不是被架空了。

    你心思放在修煉上,早就突破了,何至于現(xiàn)在還處在金丹期。他哼笑著又說,我一醒來就給大師兄去了信讓他不必擔(dān)心,之后一直憑傳音鈴處理門內(nèi)事務(wù),你竟一點沒發(fā)覺?

    大約是她前幾日cao心如何哄好他,后幾日又cao心陳跡和沈照君,所以根本沒關(guān)注到此事,于是滿臉堆笑恭維他,師父真是有大智慧,我竟沒想到還能如此。看來修真界也不好混呀,受了傷還要日夜cao勞,和現(xiàn)世的007相比也不遑多讓。

    也不知你這腦袋里都裝些什么?你師父我在你心里便如此無用,輕易就被人給算計了?

    哪兒會呢,師尊在我心里英明神武、雄韜偉略,智計無雙。雖嘴上如此溜須拍馬,但心里卻吐槽道,也不知道上回被魔君算計,最后險些丟了命的到底是誰。

    到千決門后,秋凝塵打算先去明赫堂一遭,親眼看看門內(nèi)的情形,流夏許久未見師兄師姐,也甚是想念,于是和他同去。

    正好碰到下山歷練的陽和師兄一行人回來,炎若也在,她看著更開朗一些,顯得那雙多情的眼睛愈發(fā)顧盼生姿。

    秋凝塵正站在階前問陽和師兄下山的見聞,見到炎若后,流夏的一顆心懸在嗓子眼,死死拉住她的手,免得她沖上去。但奇怪的是她看見秋凝塵之后并不驚訝,淡淡地問流夏,你師父又活了?

    昂,從棺材里爬出來了。她木著嗓子說胡話。

    炎若卻好像沒覺出來不合理,只是贊嘆道:嘖嘖,這修道之人就是不一般,化成灰了還能活。

    但落在流夏耳里,便是她在變著法兒地怪自己騙她,于是解釋道:我那時是怕你跟著我?guī)煾柑拢挪坏靡颜f他死了,不是有意騙你。

    所以說他原來就沒死?炎若問。

    嗯。

    那便好了嘛,過去的就過去了,再說了若是沒你那句話,我怎么會碰見陽陽。炎若嬌羞地說。

    陽陽?流夏渾身惡寒地看了一眼陽和師兄,想到他平時穩(wěn)重自持,不茍言笑,一定想不到炎若私底下叫他陽陽。

    結(jié)果炎若不光背后叫,當著面也要叫,直把陽和師兄臊得滿臉通紅。

    流夏!清麗的女聲傳來,流夏回頭去看,卻跌到一個軟軟的懷抱中。費力地抬起頭去看來人,發(fā)覺是水箐師姐。

    任水箐是二師伯的弟子,她們二人并不相熟,準確地說她和誰都是點頭之交,一心只想修煉,可以說是和以前的秋凝塵一般無二。

    可她今天為何這樣熱情?上下仔仔細細地看自己,最后又哭又笑,眼淚蹭了流夏一臉,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師姐,你今日怎么了?流夏滿頭霧水地問。

    任水箐現(xiàn)在才覺失態(tài),松開她擦著眼淚說:前幾天聽師父說你和掌門遇險了,我很擔(dān)心你。

    只是師父受傷了,我還好好的。她替師姐擦去眼淚說。

    看來在不惹紅塵的水箐師姐心中她和別人不太一樣,不然怎會關(guān)心則亂,到底還是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她不無自戀地想。

    等秋凝塵把門里的事情解決好,流夏和之妙二人已是餓得前胸貼后背,雙雙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他,眼里飽含對食物的渴望。

    他被這兩頭餓狼逗得發(fā)笑,便帶著她們回了鶴影峰,不多時就擺出一桌菜來。

    秋凝塵給之妙喂了一口菜,她還不會用筷子,流夏琢磨著給她做個現(xiàn)世的訓(xùn)練筷,卻聽得對面的人問她,今天和陽和待在一處的那位女子,就是你說的羅剎國的朋友?

    嗯,她還有個哥哥,在人間開了個傘坊。

    在千泉山那天確實看到她身邊有一男一女,可羅剎身上怎么會有魔氣?秋凝塵心下生疑,讓她把炎若叫來細問。

    而流夏只以為秋凝塵是要找炎若算賬,暗自慶幸在明赫堂前早已和她對好口供,不怕他盤問。

    于是炎若按照流夏告訴她的話,說了一遍,因為她沒有撒謊的經(jīng)驗,一番話說得磕磕巴巴。秋凝塵看炎若行事做派漏洞百出,縱是要挑撥離間,也不會選這么一個人來,便想著從她哥哥口中探一探。

    你那哥哥炎辰現(xiàn)下在鋪子里?他問。

    炎若緊張地點點頭,嗯,自從半月前從這里回去之后,他便一直待在家里制傘。

    半月前才回去?秋凝塵涼涼地睨流夏一眼,他在千泉山待了一月有余,流夏是半月多前才來找他的,而那個炎若一直和陽和在山下歷練,所以說她和炎辰孤男寡女地在鶴影峰住了半個月。

    而炎若未曾發(fā)覺自己這句話,會造成如何難以收拾的局面,反而補充道:對了流夏,哥哥上回跑來見我還問你的消息呢?你沒給他寫信嗎?

    才幾天沒見,寫什么信呀,我忙著照顧師父呢。雖然是對著炎若說話,但流夏卻一直面朝秋凝塵尷尬地笑。

    白衣修士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流夏突覺脊背生寒,忙不迭地送炎若出門。

    離了屋里那片烏云,她們二人才如獲新生,流夏越想越覺疑惑,便問:鶴影峰有師父下的禁制,你們那天怎么進來的?

    還有禁制嗎?那天有人為我們指路,我們直接就進來了,那人歷練時我還見過的,叫叫炎若思索半晌,眼睛一亮,叫任水箐。

    她怎么會解師父的禁制?流夏并不清楚,轉(zhuǎn)念一想,水箐師姐是他們這輩徒弟里最為出類拔萃的,會解個禁制也不足為奇。

    炎若央了歷練時結(jié)識的師妹同住,離陽和師兄近些,方便培養(yǎng)感情。流夏把她送回去,回來后看著燭火通明的長秋殿,暗嘆自己命運多舛。

    師父我回來了。她推開門訕笑著說。

    秋凝塵拈起一枚酒盅,并不看她,還舍得回來?

    我在鶴影峰呆了半月是因為怕那些魔君追殺,不是故意不去尋師父的。

    你以為我是計較這個?他抿了一口酒抬眼看她說。

    不是因為這個那她便不緊張了,她坐到椅子里問:那是因為什么?

    你和那個炎辰竟然一起住了半個月,是不是他給你做的飯?秋凝塵厲聲問。

    不是不是,都是我做飯。流夏連忙否認。

    她還沒親手給自己做過飯呢,結(jié)果給那個丑得冒煙的羅剎男做飯,他頓覺氣血翻涌,你可是讓他睡了你的床,蓋了你的被子?

    嗯,師父愛潔,總不能讓他蓋你的。她答。

    這自是理所當然的,要是讓秋凝塵聞到自己的被子上有別人的味道,那指定要發(fā)怒。

    卻見他好像更惱怒了,撂下酒杯就去了她房里,把她床上的褥子錦被通通扔出來,轟地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以后你這房就堆雜物吧,不能住人了。秋凝塵努力讓自己神色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