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
道侶
水箐,不是讓你在門內(nèi)駐守么?秋凝塵上下審視她,不悅道。 任水箐眼睫一顫,頓覺自己魯莽,躬身說:聽說綏慶受災嚴重,弟子一時心急便來看看,已向師父告了假,一會兒就回去。 師姐你只來一會兒么,要不就在這住下吧。流夏提議道,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破敗的房子,擁擠的居住環(huán)境,又干笑著說:當然,住在此處比御劍回去還要疲累。 秋凝塵側(cè)身又把流夏擋住,問:門內(nèi)如何了?新入門的弟子可還乖順勤勉? 一切安好,掌門無需掛心。 三人一時無話,流夏要挨著任水箐站,她總覺得師姐來是為了看看陽和師兄,門內(nèi)一直傳他們的緋聞,說他們家世相當、容貌相配、修為相襯,正可謂是魚找魚,蝦找蝦,綠葉專配大紅花,可耐可耐,人見人愛,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好夫妻。 可現(xiàn)在陽和師兄身邊有了炎若,師姐為人又傲氣,不肯使那追逐男子的手段,可心里又擔憂,專門請假來看師兄,結(jié)果撲了個空,這才把一腔關(guān)切之情澆在她身上。 清冷的師姐受了情傷,她必是要安慰一番的。 可秋凝塵卻不許,站在二人中間,把流夏按在自己左邊。 眼眸顧盼間,任水箐的眼波掃到沈照君,看她一臉倦容,坐在階前按揉小腿,沈大夫最近一直看傷患,很勞累吧。 流夏也順著看過去,恩,城里大夫少,傷患又多,她這幾天很疲憊。說罷忽然意識到,師姐,你怎么會認識沈大夫? 掌門墜到崖底后,被沈大夫所救,不是你和我說的么?任水箐答。 但流夏卻不記得自己仔細和她說過這件事,總不可能是忘了,經(jīng)這下頓悟,她忽覺水箐師姐處處都透著不對勁,比如那走路的步子,邁得過大,面部表情過于豐富,還有對她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不會是覺醒了第二人格吧。 之妙呢?怎么沒看到她。任水箐打斷她的思緒問。 聽她問詢,流夏更覺疑惑,之妙和她并無交集,怎么突地提起? 她和二位師侄待在一起。 最近那兩個十五歲的師侄,陪著五個狗都嫌的孩子玩,腿都遛細了。 這里人多嘴雜,你和掌門無暇照顧她,不若我把她帶回門里吧。師姐提議說。 不知道她這一番變化是因為什么,流夏心頭對她存了懷疑,剛要拒絕,卻聽見秋凝塵回應(yīng),可,勞煩水箐了。 師父 之妙在這里也是受些罪,還不如讓她回門里,有水箐照看,你我都放心。秋凝塵捏捏她的手,暗示她稍安勿躁。 把孩子交到任水箐手里,流夏還是猶疑不定,但師姐卻眉眼彎彎地抱著之妙,瞧著十分開心,后又從袖子里掏出個藥瓶來,交到她手里,這是通絡(luò)活血鎮(zhèn)痛的丹藥,瞧著沈大夫腿疼,給她吃兩粒就見效。 好。 送走師姐后,流夏滿腹疑問地對秋凝塵說:師父也覺出師姐不對勁了吧,為什么還要把之妙交給她? 現(xiàn)下想起我來了?剛剛你和你的好師姐聊得好不自在,眼里還有我么?他酸兮兮地說。 別說這些閑話,之妙在她手里呀,你怎么想的?她怒道。 好了,莫要擔心,之妙渾身上下穿的戴的都是我煉的法器,有人若要傷她,怕是自己傷得更厲害些。 那也不保險,水箐師姐很厲害的。 那你師父就不厲害了?他側(cè)過身來,覺得被她輕視,你覺著我的法器敵不過她? 誠然中給男主的設(shè)定是修真界第一人,普世之下并無敵手,但她嘴上不服軟,那也說不準,在懸崖上還不是被那腦滿肥腸的魔君一掌就打傷了。 還不是你要叫我。 可見師父你道心不定,發(fā)揮不穩(wěn)。 你本被她堵得煩心,但在火光中看她,臉上一分的神氣俏皮竟被渲染成十分,他頓覺心癢難耐,俯身親她一口,說道:見著你就定了。 炎辰抬眼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圍坐在火堆旁,身側(cè)是炎若和王姑娘,炎若因為累了一天,現(xiàn)下靠在他肩頭睡著。 見他視線凝滯,神情悵然若失,王姑娘順著方向看過去,見到一位活潑靈動的女修士,熊熊篝火給她細致地鑲上一層金邊,舉手投足間,仿佛她棲身之地都被照亮。 那位便是你的未婚妻?王姑娘問。 炎辰落寞地收回視線,語氣酸澀地否認道:不是,我誆了你,她只是我愛慕之人。若是還信口胡謅,流夏聽見怕是會討厭他。 那她愛慕你么? 我不知,大約對我只是朋友之情。他黯然說。 那她有道侶么? 雖然秋凝塵單方面說流夏是他的愛人,但流夏和他當面否認過一回,可過了幾個月,說不準就變了,這我也不知。 那便去問,去表露心跡,我覺著以你的長相,應(yīng)該會十分順利。王姑娘看熱鬧不嫌事大,便慫恿說。 但炎辰卻輕輕搖頭,患得患失起來,說了,她若不喜歡我,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嘖嘖,炎掌柜你要是娶不著媳婦,定是你這性子害的。 炎辰苦澀一笑,古人說有花開時直需折,可他在枝頭盛開多時,心上人仍是無意采擷,他又能如何呢? 羅剎國人身體機能比凡人要好上不少,炎辰休息了一天,便覺得自己腿腳輕便,之后便開始幫流夏煎藥,但流夏把他指派去給沈大夫打下手。除了要幫忙,他還存了私心,如此便能和流夏時時待在一處。 但陳跡回來后看見炎辰在沈照君身邊轉(zhuǎn)悠,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此子貌若好女,比之秋凝塵也不遜色,現(xiàn)下又圍著沈姑娘,定是要打她主意。 他緊挨著流夏蹲在大雄寶殿外小火爐前,擰著兩道愁眉,沈姑娘身邊的那位男子是誰,是不是這幾日總纏著她?就那個長得還可以的。 流夏聞言伸長脖子,朝大殿里看了一眼,長得還可以?好一個模糊的形容詞,里頭好幾位長得還可以,你說得是哪個? 臉最白的。 哦,炎辰啊。經(jīng)他提醒,流夏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合作的二人,他們正在給傷患上夾板,真真一對檀郎謝女,要不說長得好就是占便宜,干什么瞧著都像畫似的,她暗自贊嘆。 他們這幾日一直如此,有甚奇怪之處? 沈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心腸又好,長得還好看,他定是愛慕上了,那我該如何陳跡憂心忡忡地說。 聽了他的擔憂,流夏覺得十分有道理,按照古早的設(shè)定來說,女主身邊男人都會愛慕她,再加上炎辰長得就不像跑龍?zhí)椎?,說不準以后的戲份要超過秋凝塵。 那你便再主動些,把炎辰的活都搶走,那沈姑娘不還和你挨得近么? 于是接下來陳跡好似平空長了八只手三個腦袋,擠掉炎辰在沈大夫身邊的職務(wù),順利上位。炎辰則樂見其成,擠掉炎若和流夏一起看著煎藥火爐。 秋凝塵看了生氣,但不能和流夏抱怨,炎辰做得一手好戲,一旦聽見他挑刺,便小臉煞白,滿臉委屈相。流夏看了總數(shù)落他,這幾日他生了一肚子閑氣,都快脹成個河豚了。 自那日搬巖石擋過雪崩之后,他便覺舊傷隱隱有復發(fā)之勢,故而每日都要花上一個時辰凝神調(diào)息,平日里他只當周圍的聲音是耳邊清風,但今天佛堂里三五女子圍坐的閑話,卻被他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你們聽說了么?說話的是一位身著狐裘的女子,聲音雖然壓抑著,但還是顯出十二分的興奮來。 什么?眾人問。 只聽那女子繼續(xù)說:炎掌柜沒有未婚妻,只是他單方面喜歡人家。 啊,那他為何要編謊話? 另一個聲音略尖細些的女子回答,那段日子媒婆把炎掌柜家的門檻都要踏破了,他嫌煩才說的吧。 那他愛慕的女子是哪個?是不是那位大夫? 不是,他喜歡的是位修士,就那個眼圓臉也有些圓的,總愛穿一身鵝黃,瞧著像只黏人的金絲虎。狐裘女子否認道。 哦,那我見過的,她長得很是可愛,好像叫流夏。 我也有印象,別的修士都仙氣飄飄的,單她,一打眼和凡人一樣。 修士不都是凡人變來的,你這話說的,像是他們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尖細女生揶揄道。 姑娘們調(diào)笑了一番又悵然開口,原以為這世上情路不暢的,只有似我這般姿色平平的人,沒想到炎掌柜長成那副樣子也不順利。 可見老天爺還是有眼的,好的不能讓他們?nèi)剂恕?/br> 眾人聊得開心,沒發(fā)覺佛堂門口突然堵了位白衣修士,他斟酌再三,終于開口道:各位可是在說流夏修士? 背后議論別人卻被聽見,姑娘們覺得羞臊,紛紛轉(zhuǎn)過視線,不去回應(yīng)。 我聽聞,流夏修士已有道侶了。他接著說。 她的道侶是哪位?狐裘女子耐不住好奇地問。 就是當今修真界的第一人,也是千決門的掌門,秋凝塵。 此語一出,議論紛紛。 那炎掌柜和她便不可能了吧。 那必是沒可能了,掌門唉,又有錢,又有權(quán),你再看看炎掌柜,身板不壯,鋪子也沒了,就一張臉長得好看些,拿什么拼? 那臉好看也有勝算,掌門,一聽便是個頭發(fā)花白,牙齒掉光的老頭子,流夏修士能下得去嘴么? 秋凝塵默默轉(zhuǎn)身離去,撤掉了臉上的障眼法,早知事態(tài)如此發(fā)展,便不用陽和的臉來說了,就該自己承認的,總比現(xiàn)在被編排成一個糟老頭子要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