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

    便利店存貨不多，薛璨扣低帽檐，粗略挑選了下，一股腦拿去結(jié)賬。

    快步走出便利店，他將手心一直按在胸口，仿佛那樣就能阻止住砰砰跳的心臟。

    電梯里沒人，他舉起袖子聞了半天，確定沒有任何汗味后，方才放慢腳步往家里走，只是還是晚了一步。

    方才的旖旎被風(fēng)吹散，空蕩蕩的客廳里，早已不見陸彤聞的身影，茶幾上散落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抱歉。

    是拒絕的意思。

    是自己表現(xiàn)得太魯莽急色了嗎？薛璨回想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細(xì)節(jié)，懊惱已無濟于事。

    懊惱的不止薛璨一個，陸彤聞幾乎是落荒而逃，她的確有成年人的需求，薛璨從各種角度來說都是合適的人選，只是她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

    太快了。

    昨日還是點頭之交的鄰居關(guān)系，今天就要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她過不去那道坎。

    手機嗡嗡震了兩下，陸彤聞掃了眼群里無關(guān)緊要的聊天，拇指一劃，退回到與薛璨的聊天界面。

    明天周末，也是圣誕，他邀請她出去吃飯。

    似乎剛才的臨陣脫逃沒有發(fā)生過。

    去還是不去？

    往年的圣誕是怎么過的？讀書時，臨近期末考，她和周呈聿頂多會提早從圖書館出來，在校園里散會步。她工作后，周呈聿讀研讀博，都忙得昏天暗地，連句圣誕快樂都擠不出時間來說。

    手指倏然一動，好字躍然屏幕之上。

    過了會又補充道：但我明天白天要去趟公司，一起吃晚飯吧。

    薛璨的回復(fù)緊跟其后：嗯，正好我也有事。

    那就，五點見，地點你定。

    翌日，陸彤聞準(zhǔn)時赴約，薛璨一早將定位發(fā)給了她，是位于江邊的一家粵菜館，地鐵上晃蕩時，陸彤聞悄悄在點評網(wǎng)站上翻了翻，評分很高，菜色也很對她的胃口。

    侍者引入窗邊落座，抬眼便是燈火輝煌的江岸，行人如織，大多是攜手的情侶，果然是什么節(jié)日都有發(fā)展成情人節(jié)的潛質(zhì)。

    她也才失戀不久，看到別人都成雙成對，不免憶起前男友，一時間情緒十分低落，明明在地鐵上看著讓人食指大動的菜色，如今吃到嘴里卻總覺得索然無味。

    只是辜負(fù)了薛璨一片好意。

    因而，飯后薛璨說要去江邊轉(zhuǎn)轉(zhuǎn)時，本打算吃完飯就回家的陸彤聞，不假思索地應(yīng)了下來。

    江邊人潮擁擠，陸彤聞時刻留心，卻還是在路口，被人踩住了腳，魁梧大漢丟下一句俏皮的抱歉，抱著女兒迅速穿過綠燈，徒留陸彤聞一人扶著墻，踮著腳，疼在腳底苦在心口。

    薛璨原本走在她身旁，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然而只消一個紅燈，人流很快將他們沖散。等到薛璨趕回來，痛也消了個七七八八，陸彤聞忍著不適，問他：還有多久到?。?/br>
    到他所說的那個最佳觀景點。

    薛璨臉色蒼白，或許是剛剛走得太急，額上浮起一層薄汗。

    最多五分鐘。掌心朝下，他勾住陸彤聞肘側(cè)衣袖，小心翼翼地捏住羽絨服一角，眼睫輕顫，試探道：我拉著你走？這邊人很多。

    是啊。陸彤聞附和道，沒有拒絕他的提議。

    沿街商販的叫賣廣告，鋪天蓋地的笑鬧聲，忙了一天昏頭轉(zhuǎn)向的陸彤聞，亦步亦趨地跟在薛璨側(cè)后方，暈乎乎地嘀咕了句：好吵。

    想回家睡覺。

    五分鐘熬著熬著就到了，望著眼前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陸彤聞疑惑地偏頭：看什么？看人嗎？

    薛璨沒有立刻回答，對岸高樓亮出倒計時，他輕吁口氣，慶幸來得及時。

    沒得到答案，陸彤聞豎著耳朵，想從隔壁那對情侶的甜蜜對話中得到三兩信息。

    此刻倒計時結(jié)束，天邊驟然炸開一朵銀白煙花，陸彤聞聽情話聽得認(rèn)真，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捂著耳朵下意識倒在身邊人的胳膊上。

    判斷出只是煙花后，她慢慢放下僵硬的手，手心順著耳朵撫過臉頰，假裝只是揉臉來掩飾尷尬。

    平地飛起一束光亮，下一秒，一雙手替代般地捂上了她的雙耳，很燙。

    隔壁那對情侶花式擺拍照片，男生背著的書包不小心打在陸彤聞的背上，她一個趔趄，捧著臉，直直地撞進了薛璨的懷里。

    鼻子有點痛，陸彤聞卻動也不敢動，維持著不自然的姿勢，直到盛放的煙花慢慢熄滅。

    頭頂傳來薛璨的聲音，嚇到你了嗎？

    沒有。一開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出的話是顫的，顯得那句否認(rèn)很是蒼白無力。

    薛璨的懷里很暖，干凈又清爽，隱隱還能聞到柑橘獨有的清新氣味，她突然有點舍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