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
癡情
46. 方旖旎趕去公安局,立了案,有些走不動道了,在長排椅上坐了好久。她無神地看著醉酒、打架、躺馬路被抓的市民進進出出,吵吵嚷嚷。 看著看著,像突然變笨,方旖旎調(diào)動不起任何情緒,她打電話給談緒:你可以來接我嗎? 談緒永遠那么和風(fēng)細雨,盡管被她吵醒,也還是第一時間趕回來接她。他徑直走來,擔(dān)憂地在她跟前蹲下,輕輕吻了吻她發(fā)涼的手背問:寶貝,發(fā)生什么事了? 方旖旎眼神捉住他的臉,視線忽變模糊,她趕忙抱住他:談緒,談緒。 談緒牢牢框住她,低柔地安慰著:別哭。 方旖旎含著淚在他肩頭伏了一會兒,默默道:談緒,趙郁不見了。 談緒身子驀然一僵。 方旖旎沒察覺到,還在說:談緒,你能幫我找找嗎? 談緒眼里情緒翻涌,好一會兒才應(yīng):嗯,我們先回家。 方旖旎升上車窗,她覺得吵。 安靜了會兒,又覺得太過安靜,復(fù)把車窗降下了。 談緒頻頻睨她,方旖旎盯一眼倒車鏡里畸形的自己,側(cè)頭問談緒:假如有個人接近你是別有用心,但是他又沒真正傷害到你,你會離開他嗎? 談緒攥了攥方向盤,有些難以啟齒,她顯然在指趙郁,他沒想到她會這么在意趙郁,在意到臉上憂傷彷徨的表情都讓他心痛了??墒撬撛趺锤嬖V她真相?談緒眼里的痛意融進了靜靜流淌的夜色里,瞧不真切。 他最終選擇違背了內(nèi)心:我會離開。 方旖旎略顯呆滯地點點頭,過一會兒又轉(zhuǎn)回來問:為什么? 現(xiàn)在沒傷害,不代表以后不會傷害。 方旖旎沒聽見去,問問題不是為了聽答案。 她盡量往樂觀設(shè)想,想趙郁只是離開了一段時間,既然那個人說趙郁心思深,那他應(yīng)該沒事吧?直覺又告訴她趙郁出事了,一切都很反常??勺罱K身體的所有反應(yīng)都沖向那句話看來那個人是你啊,是她啊,為什么???為什么趙郁不惜傷害自己來欺騙她靠近她? 她不懂,她有什么好讓他圖的? 難道那些靦腆的害羞的欣喜的純真笑容都是假的嗎? 難道那一聲聲甜蜜的jiejie背后是一句句陰暗的謊言嗎? 方旖旎無措地望著窗外,隱見擠在樓層間的月亮,仿佛一個被人揉扁了的猩紅rou球,欺壓的紅,不詳?shù)募t。 談緒時時留意著她,岔開話題說:過幾天可以去山上看超級月亮。 方旖旎搖頭,一副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頹喪樣。談緒掩下神色,平靜地開到了家。 - 第二天晚上談緒跟她說沒趙郁的消息。 過了一晚方旖旎已經(jīng)冷靜很多,縱然失眠半夜精神不濟,但眼梢都同一顆心一樣吊著。她凝了會兒備餐的談緒道:你早上給我擠牙膏,擠在了牙刷的套子上。 談緒一笑:我沒注意。 方旖旎又道:你昨天半夜去哪了? 談緒切菜的手一滯,瞟她一眼:沒去哪啊。 方旖旎遞給他一個咄咄的眼神,出去了。 吃完飯,兩人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神均在一桌子不見少只見涼的佳肴上失焦掃視。 過了會兒,方旖旎忍不住問:為什么要騙我?趙郁失蹤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光講出來就已經(jīng)花盡全身力氣,方旖旎害怕聽到肯定回答身體難以承受般,緊緊摳住了椅子的扶手。 談緒以往愛慘她的古靈精怪,但此時此刻,他恨她的聰慧。 談緒的語調(diào)溫和地像要把青蛙煮透:的確是我讓趙郁離開你,我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離開這個城市,有我一個不夠嗎?旎旎。 真可怕,連眼神都依舊含情脈脈。 方旖旎閉了下眼,胃里一陣陣反酸,舌苔都是苦的:你還在說謊。 談緒沒吭聲,無力感席卷了他,讓他忍不住刁鉆,鉆出令他窒息的洞。 他壓抑著不讓音色變調(diào):如果不是你喜歡上了他,我不至于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我是個正常男人,我再愛你,也無法大度到與別人分享同一個你。 話落,方旖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子顫抖地往前一傾,要瞧清說這些話的人還是不是那個愛她護她全世界最好的談緒。 方旖旎眼角有眼淚滑下來,談緒心口一抽,勉力克制自己去抹去吻的沖動他必須得把這件事演過去。 方旖旎無聲地哭了會兒,兩眼通紅,是被擠扁的月亮碎在了里面,再也亮不起來了。 她回家了,咚咚咚砸門,開門的居然是方國平。 方國平皺眉:鬼一樣的,不是換了密碼鎖? 方旖旎看都沒看他一眼,飄進了屋子,她在大廳里找她mama的身影,沒找到。她心一揪,忙問方國平:我媽呢? 睡了。 方旖旎呼了一口氣,上樓走至一半又下來,同方國平說:爸,你能幫我查一下我朋友嗎?他失蹤了,找不到他。 方國平眉頭就沒平下來過:狐朋狗友! 方旖旎自顧自地把趙郁的信息說了一遍。 方國平原本皺著的臉突然松了下來,眼皮一跳:什么不著調(diào)的亂七八糟的信息,人口失蹤報警啊,我讓誰查去?到頭來還不是要靠警察。 方旖旎遲鈍地說了聲算了,失望地上樓了。 她還是不甘心,因此深夜失眠時爬起來打電話給陳伯宗,讓他查查趙郁,陳伯宗問她出什么事了,方旖旎一五一十地說了。陳伯宗往常慣冷的嗓子在此時顯得格外可靠,令她跟著他鎮(zhèn)定下來,腦海里也漸漸出現(xiàn)了一縷一縷被忽略的細節(jié)。 陳伯宗道:談緒既然說是他做的,你還查什么? 方旖旎握緊手機:別告訴我你信這說法。她寧可相信漏洞百出謊言也不信談緒會做那些事。 陳伯宗冷笑一聲:你對他倒是一片癡情。 方旖旎支吾:什么啊。 你自己心里清楚。說完,陳伯宗掛了電話。 方旖旎再躺下時,后知后覺到,說了半天,陳伯宗也沒表示要幫她找人。 陳伯宗總能無聲無息地把話題滑過去。 她還能找誰幫忙?她還能相信誰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