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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的小院，那件瓷藍色的連衣裙洗過后被撐掛在衣架里，沒有風(fēng)的夏天夜晚，連蟲鳴都輕了許多。 顧希安坐在涼席上，半干的長發(fā)被風(fēng)扇吹得有些毛躁，她抬手將亂發(fā)別在耳后。 放置在一旁的手機靜了整晚，終于耐不住了，滋滋震動起來，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心里一陣了然。 算算時間，已經(jīng)破紀錄了。 劃開接聽鍵，顧希安帶上耳機，高水晶的聲音瞬間立體了。 見面了？怎么樣？還好嗎？ 顧希安無奈輕嘆：還不睡？ 鬧鐘顯示00：28，她真當自己是夜貓子啊。 就猜你今天會很晚，憋到現(xiàn)在才打這個電話。高水晶的聲音何止清醒，是興奮，你還沒說呢，見家長感覺如何。 剛開始有些緊張，后來顧希安想了想，補充道，他父母很寬容。 第一次見面就這么深刻？ 將風(fēng)扇調(diào)小了一檔，顧希安換了個方向，將下巴支在膝蓋上，似是在發(fā)愣，思緒卻沒辦法靜下來。決定見厲挺的父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基于兩人已經(jīng)領(lǐng)證的事實，可見家長三個字說起來輕巧，一旦涉及到家庭，她總歸是忐忑的。抱著被刨根問底的心態(tài)，心里的腹稿理了一遍又一遍，卻不想從頭到尾都沒用到半個字眼。 飯桌上的溫情逗趣是真，長輩們的談笑風(fēng)聲是真，他的心意是真。 原來幸福的家庭是這個樣子。 顧希安閉了一下眼睛，水晶，我好羨慕他啊。 高水晶的心微顫了顫，脫口而出的安慰被舌根的酸澀壓在嗓子眼，只剩難受。 /// 工作落實后，厲挺雷打不動的每日接送顧希安上下班，他們大方同進同出，是沒打算藏著掖著，廖玲出門買菜就撞見過兩回，第一反應(yīng)的欣喜在得知厲挺的家世后轉(zhuǎn)變成高攀后的惶恐。 某個再普通不過的周五，晚餐結(jié)束后，廖玲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劇，廖栩收拾桌子，顧希安從廚房探出腦袋，晃了晃手里空了瓶的洗潔精，洗潔精用完了。 廖栩剛綁好一袋垃圾，大門開了半扇：我去買。 買袋裝的。正要鉆回廚房，似是又想起另一件事，顧希安補了句，明天晚上我?guī)信笥鸦丶页燥垺?/br> 看電視的人驀地轉(zhuǎn)過頭，正在換鞋的人忽然停了動作，過了一會兒，廚房傳來嘩嘩的水聲，一切如常。 客廳里的母子倆對看一眼，又錯開，很默契地接上先前未完成的步驟，電視音量被調(diào)大了，大門關(guān)上。 厲挺備著足夠分量的誠意和禮數(shù)登門拜訪，從得體的笑容到低頭傾聽的謙遜都挑不出錯。 他在客廳坐著聽廖玲說話，顧希安在廚房切水果，將哈密瓜切塊裝盤，她偷偷嘗了一塊，真的好甜。 將水果送到客廳，厲挺接下果盤的同時拉著她一同坐下，直到飯點都沒再松開。 晚餐是廖玲親自下廚，不算大的四方形桌子，滿當當?shù)拿牢都央韧氲ぶ氲B了兩層。廖玲嘴上招呼著別客氣，神色是深怕怠慢了的不夠周到。 這希安也沒說你愛吃什么，我就照著她們姐弟的口味做了。廖玲舉著筷子，一時不知該落那盤菜。 顧希安盛了一碗湯遞給厲挺，他喝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很好喝。 一句真心實意的夸獎打破了廖玲心底的設(shè)防，后半程是撥開云霧的熱情。 離開前，厲挺厚著臉皮提了句來蹭飯的逗趣話，哄得廖玲眉開眼笑。 顧希安將人送到小區(qū)門口：開車小心。 厲挺拉著她的手，并不打算放：我及格了嗎。 什么。 今天。 顧希安看著他的眼睛，豁然懂了，原來，是他更緊張。 這么不自信啊。破天荒的，她也會揶揄他了。 厲挺看著她沒有作答。 顧希安不知道，她是他全部的不自信和不肯罷休。 他有多想擁有，就有多怕失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睜著閃閃亮亮的眼睛，將他的心神一并攝去。 回了家，廖玲在浴室洗澡，廖栩在院子里坐著，屋子里安安靜靜，只留了一盞寂靜的小燈。 姐。 顧希安正想回房間，被屋外這一聲喊住了腳步。她來到院子里，與他并排坐在矮凳上。幾個月前，他們也是像這樣并排坐著，現(xiàn)如今，場景重現(xiàn)。 我見過他。廖栩說道，語氣冷淡，多了些嚴肅的調(diào)調(diào)。 厲挺？ 廖栩點頭：在陽大后街，你們。 他說的應(yīng)該是和燒烤宵夜那一次，顧希安嗯了聲，忽然又不說話了。 腦海里的畫面太旖旎，那晚的停車場，他猝不及防的親吻。 他對你好嗎。廖栩轉(zhuǎn)過頭來，認認真真的問她。 他對我很好。顧希安如實回答。 廖栩靜靜看了她幾秒，然后收回視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