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露
敞露
妳可以隨時要求暫停。 那天,黎衍初從酒吧、飯店一路到床上,這句話重復(fù)了好幾次。 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和他上床的女人如此耳提面命,如此高尚的床上道德觀都足夠拿去當(dāng)學(xué)校教科書。 他沒脫光她。 即使開了她內(nèi)衣、扒了她內(nèi)褲,一排衣釦解了只剩可憐二顆,但他始終沒將她弄得rou欲橫流,她風(fēng)衣下穿的那件襯衫式連衣裙,從頭到尾一直都掛在她身上。 總覺得有些趁人之危。 她不夠清醒,他知道。 所以他保留給她最基本模樣,至少這樣不會讓他看起來太小人。 他本來可以保留得更完整。 可能被酒精催化,她愈來愈不像原來那個坐在吧臺失魂落魄的女人。她釋放自己追逐當(dāng)下歡愉的行徑很大膽,但也很笨拙。她明顯不善此道,不過試圖努力探訪。沒有章法、亂無頭緒的探索他剛開始還不適應(yīng),但之后,他的身體開始期待她出其不意的觸摸。 欲拒還迎的撩弄讓他不再能維持君子,狂亂把她狠狠捏入骨rou里,沖撞。突忽而來的愛欲,使她并發(fā)出像小女孩般可愛的驚諾呻吟,讓他連骨髓都亢奮,精神緋迷到欲罷不能。如綻放的玫瑰炸染在繚亂的春潮中,她不停顫抖地索求他的愛憐。 奮不顧身。 就像剛剛一樣。 但她今天沒喝酒。 思緒回到那天清晨,走進(jìn)她浴室,一對牙刷放在水杯里。 一只粉,一只藍(lán)。 她也許從沒想過移除他。執(zhí)著地在她的身心與周圍,保留著那專屬的記憶與位置。 深深烙印。 埋在他肩頭的啜泣回蕩在耳邊。 黎衍初做不出任何表情。 皮鞋下的油門深踩。 墨黑色Porsche用它最高的性能,快速奔馳在夜空下。 晚風(fēng)吹送。 宋宛走出百貨公司。 因為即將打烊的廣播她才勉強從廁所站起來。出來,站在人行道上,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一連串聲響。 宋宛看,劇組制片、場務(wù)、馨梅都發(fā)來訊息。徐思思失蹤已經(jīng)搞得人仰馬翻。望著訊息,畫面那則李譯的短訊又再次印入眼中。 鈴 手機響起。 是徐思思。 宋宛立即按下通話,喂,妳 我爸死了。 那頭機械般的字句傳來,暗寂得不像一個少女該有的聲音。宋宛責(zé)備的話吞下喉,問她在哪里。徐思思喃喃自語,聽不懂她說些什么。宋宛從沒見過她這樣。徐思思一定很愛她的父親。心神已隨他一起去了。 原來電話不是空號。 是人已經(jīng)不在。 宋宛去了靈堂吊唁。 回來路上她一直想著徐思思蒼白地獨自跪在父親堂前的畫面。她安靜陪在她身邊待了一會兒,可能因為入夜,來祭奠的人幾乎沒有,只有一對聽他們說是鄰居的夫婦前來致悼。之后,便又寂靜。 是她害死我爸的。 寧靜之中,徐思思放聲說??帐幍氖覂?nèi),聲音特別清楚,特別尖銳。徐思思控訴的是她母親。 她說了家里的事。 八歲時,她父母離婚,徐思思被母親爭取扶養(yǎng),她的父親極力反對,二人爭執(zhí)、撕破臉,最后對簿公堂。訴訟結(jié)果,徐思思的父親失敗了。因為他窮。徐建明原來是個有夢想的創(chuàng)作者,從大學(xué)時就立志成為一名導(dǎo)演。他四處推薦自己的劇本與構(gòu)思,耗盡錢財,常常有一頓沒一頓。即便如此,他不曾讓思思餓著、凍著,在思思面前,他只有滿滿最好父親的愛。但這得不到法官的同情。 思思的母親沒多久嫁給了一個大企業(yè)公司的老板移居國外,思思也在那時徹底斷了與父親的聯(lián)結(jié)。思思從來不想跟著mama和繼父,直到年初鬧著要回家,母親奈何不了她,才給她安排好學(xué)校放她回來??珊镁安婚L,快樂的日子不到半年,思思父親的健康出現(xiàn)問題。 我其實早知道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思思的父親躺在病床上說。他告訴思思,他能放她母親走但他不可能放棄她,但他又不希望思思跟著他受苦。我告訴自己要好好努力,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把妳再接回來!這是他最后的話。 我不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我只要你! 忍了一整晚的淚水,思思終于全部潰堤。 人生的殘忍,從來不規(guī)避你是老是少。 宋宛抱住思思。 她沒法給她任何安慰,只能用體溫稍微撫慰她的孤寂。 這個夜晚,特別悲傷。 走出電梯,宋宛恍神走回家,按下密碼,進(jìn)門,踢了高跟鞋,脫下外套。看見身上皺亂的衣裙,溢出一陣心煩。她伸手扯拉鍊,把裙子脫下,再移動手指,準(zhǔn)備把上衣也脫掉。 回來了? 宋宛撥開衣釦的指暫停在胸前。 她猛轉(zhuǎn)身,李譯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李譯的眼,看過來,落在宋宛隱約敞露的胸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