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不列顛女王
第一章
** 談戀愛的時候,甄影是這么跟譚全雨說的,自己是話劇院的演員,平常演電視劇里的女配和jian妃,開拍前領上幾頁劇本,拍個四五天收工。 那時的譚全雨不疑有他,拿這事說笑,選角的眼睛毒,你這樣的演jian妃正合適。 甄影以為譚全雨說自己的長相尖酸,一雙俏眼飄過去,正要惱,就聽見他說,你長得這樣,把我的魂都勾走了,演個jian妃算什么。他在她耳邊輕輕吹氣,今晚演個狐貍精我看看。一時弄得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害臊。 那天晚上,兩人照例先吃飯后逛街,再找個酒店看看今晚演狐貍精的哪段,他是演被妖精迷得五迷三道的癡漢書生呢,還是演狠狠收拾妖精的高深莫測的男神仙。 正逛街呢,有個背著書包的看起來呆模樣的男人鬼鬼祟祟尾隨了他們一路。 甄影的腋下夾著包靠在譚全雨身邊,他看這人長相,不像窮兇極惡要跟蹤劫財。 那男人沖上來,譚全雨原本攥緊要迎擊對方的拳頭在看見遞上來的本子和筆,就松開了。 哦,她的粉絲啊。 甄月月小姐,是你嗎?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以給我簽個名嘛?遇到你太開心了!他看見追的女明星的眼睛發(fā)亮,難掩的雀躍。 甄影睇了一眼身邊的譚全雨,接過對方遞來的紙筆。 這粉絲還有一大堆問題要問,月月小姐,好久沒看見你的新作品,你最近在拍什么電影? 譚全雨假模假式地把她垂落的卷發(fā)撩回她的耳后,側頭在她的耳邊低語,醇厚的聲音說著調情的話,跟他說,你今晚要在我身下演sao.貨狐貍精。 這么旁若無人的調情讓甄影瞥了他一眼,低頭筆尖觸上紙片。 可以寫上一句,給親愛的影迷朋友Alex嗎?粉絲見近在咫尺的女神照做,眉開眼笑,月月小姐,你每部電影我都有看的,一上映我都第一時間過關去香港看,每部都看好幾次。你去年拍的那部好好看,但是沒什么暴露的情節(jié),我看報紙,說你受傷身上有疤所以沒露是嗎? 甄影手里的筆漸漸停下,她偏頭看譚全雨臉色,方才和她調情的俊逸的笑容慢慢僵住,凌厲的下頜線條漸漸收緊,是她沒見過的神色,驚訝、懷疑、難以置信、種種復雜的情緒流轉。 甄影想:完了,他要離她而去了。 譚全雨第二天過關去香港,逛了尖沙咀的電影院,報紙雜志攤影音店,還有街邊堆滿雜書的舊書屋。 他了解了大部分的甄影。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電影業(yè)繁榮,井噴式發(fā)展的時期,各種類型的電影百花齊放。為了讓人掏錢進電影院,公司和導演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就算你想看猩猩在鐵塔上打飛機都有人拍給你看,當然打的不是天上飛的那種飛機。在這種背景下,能引逗人們神經的三級情色電影是小成本大收益的不二選擇。所以香港出演三級電影的女影星層出不窮,爭奇斗艷,甄影應是十八線,沒有大紅大紫、炙手可熱,所以她才對他說,她是話劇院的。 譚全雨在街邊舊書屋里買到的幾本不出名的小雜志和八卦報紙,有她的專訪幾篇,在街角港式風情的咖啡廳里,他翻看她的專訪,看得一雙劍眉越擰越緊。 甄影,藝名甄月月,出生在南市,年幼家境優(yōu)渥和父母移居美國舊金山,后家道中落輾轉來到香港,被星探看中她身材高挑,美艷洋氣,這才入行拍電影,拍了三部電影,飾演女二女三號,小成本大收益,出品公司賺得盆滿缽滿,她的片酬水漲船高,不少演藝公司伸出橄欖枝,還在某個地圖上都難找的國家的電影節(jié)上拿了個最佳女配角提名。 小雜志是去年出版的,放置久了,薄薄一層灰,印刷未褪,色彩依舊艷麗,配圖是甄月月的寫真,她仰躺在泳池邊緣,神態(tài)魅惑,長發(fā)嫵媚,水紅色的長裙翩翩,逶迤在地磚上。 紅裙綠樹藍池美女,美不勝收。 譚全雨飲下服務生送來的冰咖啡,又凍又苦,報刊上那些字眼在腦海里打轉,代表作是,都是些什么鬼名字 娛樂記者對她大加褒揚,說她是香港新一代美艷女星,作品部部是經典記得甄月月在中飾演的徐妃,雍容妖艷的jian妃扮相,被慈禧雇傭的壞人綁架,佳人慌亂落湖,濕水霓裳,發(fā)絲散亂,酥胸凸顯,身材曼妙,場面讓人大飽眼福,不知那時電影院里有多少男觀眾真恨不得自己是男主角。 譚全雨猛地把報紙摔回桌面,無奈地扶額,真煩透了。 甄影在譚全雨家門外等了一小時他才回來。 他家住一樓,庭前有個小花園,突如其來一場大雨,雨點跟黃豆一樣砸在地上,把她淋成了落湯雞,長發(fā)往下滴著水,才等來撐傘從香港回來的譚全雨。 凄哀的雨夜里,轟烈的大雨把花園門前的灌木澆打碧綠,她在門外等他,凝望著他的那雙眼睛似乎有攝人心魄的能力,跟倩女幽魂似的,詭秘的美麗。 走進小花園,譚全雨開屋門,甄影跟在他的身后,他把鑰匙拋進鞋柜上金色半球狀的收納碗里,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我記得給過你鑰匙。在南市,他獨居她也獨居,他有她家的鑰匙,她也有他家的鑰匙。 甄影睨他,我覺得你不會讓我進來。 譚全雨偏頭,站在玄關處的她渾身濕透了,紅唇濕發(fā),楚楚可憐,單薄的雪紡上衣下黑色的胸罩輪廓若隱若現(xiàn),濕水的布料沾在飽滿的酥胸上,讓他莫名想起八卦雜志上的詞匯濕水佳人。 他摁捺下心猿意馬,既然覺得我不會讓你進來,現(xiàn)在你又進來? 甄影小腿往后勾起,單手解開高跟鞋后的扣,脫完高跟鞋的她踮著腳一步步走進玄關,玉足白嫩,涂了酒紅色的腳指甲,因為我現(xiàn)在很冷,我要洗熱水澡。 悶sao的男人落目在木地板上濕噠噠的小巧腳印,喉結微動,他識破她的伎倆,甄影,故意淋雨這種苦rou計對我沒用。 我知道沒用。她把自己的長發(fā)弄到一側,回頭瞥了他一眼,學著電視劇里的冤女,您多英明神武鐵石心腸啊大人。 不解風情鐵石心腸的臭男人。甄影心想,如果苦rou計有用能有多好。 浪費什么不能浪費妝,在譚全雨浴室洗完熱水澡的甄影對著浴室的鏡子親了一口,鏡面上多了個嫣紅的唇印。 在譚全雨臥室吹著頭發(fā)的甄影注意到房內的電視柜上多了幾張光碟,封面盒她很熟悉,主演寫著甄月月三個字,可現(xiàn)在在她看來恍如隔世。 甄影拉開抽屜,把光碟掃了進去。 靠在床頭抽煙的譚全雨見了,嘴角微掀,一盤五十港紙,全新的,很cheap。 他的諷刺對她無用,甄影爬上他的床,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柔夷搭在他的腰間,依偎在他身邊。 臥室內空調正在運轉,吐出絲絲涼風,她半瞇著眼,看起來慵懶舒適。 譚全雨像是能聽見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攥著她的手腕,把她拉開,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甄影失了枕頭,隨意在身后拖個枕頭枕下,她徑直闔眼,羽睫細密像一把小扇子,我困了,我要睡覺。 譚全雨嗤笑,聽不懂人話? 聽了這話的甄影睜開了眼,她的臉頰蹭著枕頭,千嬌百媚地彎著嘴角,想我走的話,報警抓我啊。她調整了一下睡姿,身上套著他的寬大的男士T恤往上卷,露出一截不盈一握的腰肢,下身光溜溜的兩條腿。 除了酒店,甄影常在譚全雨家過夜,留了四五條輕飄布料稀少的睡裙在這里,今晚洗澡后她偏偏換上他的T恤,穿著他喜歡的內褲。 她眨眨眼睛,不過你應該不會叫警察來,你都不喜歡我被人看。 譚全雨在床頭的煙灰缸碾滅煙頭,又點了一根,他今天一整天都煩透了,看見甄影現(xiàn)在跟沒事人似的柔柔顫顫躺在他的身旁,心下怒火更熾,蔑笑道,哪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被別人看? 那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橫眉冷對,冷言冷語的?甄影真的困了,昏昏欲睡,煩躁地拍了他一下,別抽了,難聞死了。我睡了。說完她轉過身去。 譚全雨趴俯在她的頰邊,故意把煙圈吐她臉上,引得甄影揮手,又拍了他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甄影連做夢都在祈禱,別氣了別氣了,有什么好氣的。 早晨晨光初現(xiàn),昨晚下了一晚的雨,今早放晴,譚全雨睡得迷糊,感覺一陣難言的舒爽,睜眼看見這一幕,甄影俯身在他的兩腿間,大波浪的長發(fā)嫵媚正隨著她的動作輕晃,低頭柔媚地吸吮著他,她微張的紅唇呵氣如蘭,賣力地吞吐著 過了一會,甄影輕輕吐出還沒釋放的他,手背輕擦唇瓣上的濕液,把他丟在床上不管,頭也不回地下床洗漱了。 起床的譚全雨進浴室時,甄影正對著鏡子化妝,她睨了一眼他高高翹著的下身,繼續(xù)化妝,他從背后過來抱著她揉,兩只手發(fā)了瘋似的,抓得她奶痛,她回頭瞪了他一眼,疼! 譚全雨也不輕點,還是揉她,為什么只做一半? 甄影旋開睫毛膏涂睫毛,不想給你舒服。停了一秒,她說,全雨,我要去蘇州拍戲。 譚全雨挑眉,哪種戲?他現(xiàn)在閉上眼都是光碟封面上她搔首弄姿的樣子。 知道他現(xiàn)在草木皆兵,甄影解釋,不是你想的那種,捂得嚴嚴實實的。她有條不紊地涂口紅,抿了一下唇,兩片復古正紅的唇瓣,收拾起化妝品,我這次戲份多,得在那多待幾天。今天下午的飛機飛,哄不了你太久,你要鬧別扭等我回來鬧,現(xiàn)在先扮沒事人幾天。別想那么多。 她這番話大方誠摯,進退有度,講事實擺道理,有商有量,倒像是他做了錯事。 可真行。 出了這些事,甄影像沒事人,氣定神閑地接工作拍戲,轉臉像訓小孩似的,冷靜地敷衍讓他別鬧,她現(xiàn)在忙著呢,哄不了他。 譚全雨在三級片這事里,想看她驚慌失措,哀求他別生氣,再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不該拍那些亂七八糟的片子。 結果都沒有。 譚全雨拉過甄影,兩人面對面,他不由譏諷,你可真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不列顛的女王。 腰肢抵著洗手臺的甄影毫不畏懼地直視他,她微微仰頭,紅唇擦過他俊逸的下巴,對他輕輕吐了口氣,刷牙后冰冰涼的氣,紅唇輕啟,我就是你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