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祭
人祭
我....姑姑語出驚人,弄得裕泰語塞,滿臉的不知所措。 東西我就收下了,但是裕泰,那丫頭可是大司公的對食,長安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該怎么樣,不用我多說了吧。 夜色中裕泰面如黃蠟,雙眸如星辰隕落,黯淡幾分,頭深深的一點,彎身退后幾步,恢復(fù)了他以往伺候人的姿態(tài)。 躬身規(guī)矩的施一禮有勞姑姑擔(dān)心,裕泰謹(jǐn)記不犯。 蓉姑姑在宮里久了,自然知道公公從不近身示人,一則自身低賤,身份有別,二則身體殘缺,自卑忌諱。 本來??吹皆L┌牍碇藕?,但今日忽然見他如此隱忍,竟然有些心底發(fā)酸。 哎,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暗自嘆了口氣,就走了。 回到住處,見房中紅光依舊,應(yīng)該是那丫頭散值后過來看醫(yī)書了,不過都已經(jīng)三更了。 推門,果然見楚辭抱著醫(yī)書,清秀的眉毛深思微蹙,蓉姑姑看著女子,想起裕泰,再次嘆了口氣,一把將手里的冰蠶錦扔在桌上。 楚辭恍然回神,展顏道姑姑回來啦? 說完,起身倒了杯溫水,放到姑姑面前,目光掃過扔下的東西這是? 暹羅進貢的冰蠶錦,裕泰剛才送的。 提及裕泰,楚辭動作慢了下來,該有半個月沒見了,太后病重,他隨身伺候,勞心勞力,不知道這會怎么樣了。 姑姑,裕泰他好嗎? 每日睡不足一個時辰,膳食也是上頓有下頓就忘了,兩個眼窩子黑青,能好到哪里去? 蓉姑姑承認有點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她就是想看看這丫頭究竟是個什么態(tài)度。 怎么會這樣.....楚辭聽言,感覺嗓子都提了起來,一陣語噎。 同樣是女人,蓉姑姑望著丫頭語噎,兩眼擔(dān)憂的模樣,搖搖頭,納悶道你怎么成了長安的對食? 不知她為何突然這么問,楚辭的情緒急轉(zhuǎn)直下,半沉默道他救了我。 你可知道長安是罪臣之子,才十歲就已經(jīng)名滿京城,不僅文韜武略,而且曾是皇室的伴讀,當(dāng)年差點就指婚給公主,若不是家道中落,他就是人上人。 楚辭驚訝不已,想不到長安的背景竟是如此,和自己何其相像。 但正因聰穎過人,進宮后一路扶搖直上,凡是擋他路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五月,經(jīng)過幾場大雨,天氣越發(fā)的熱了,太后的身體每況愈下,太醫(yī)們每次問診后,都紛紛搖頭不敢說出實情。 裕泰的心情就如同凌春宮當(dāng)空的毒日,十分煎熬。 服侍太后午睡后,他才偷得閑空的出透透氣,但也不敢走遠,只是依著宮門站著。 目光望著晴空,烈日下白云柔軟,若說無助,便是此刻。 太后的情況已成定局,不過是早晚的事,自己沒有干爹老練,也不識字,估計不會在御前伺候。 可如果回去唱戲,這嗓子已經(jīng)幾年沒動,回去也只能是做些雜活。 裕泰看事清楚,也分的清自己幾斤幾兩,不管到哪里去伺候,至少不會離開皇宮罷了。 裕掌事,您先去用點吧,這奴才先看著。 同在凌春宮伺候的掌監(jiān),悄摸的過來私語兩句。 裕泰搖頭拒絕李掌監(jiān)先去,這離不開人,如今太后睡不多,一會該找人了。 想想也是,李掌監(jiān)點點頭,就帶著換班的太監(jiān)離開了。 小松子一早就來了,正趕著換班的縫隙,從側(cè)邊爬上去,輕聲叫了句師傅 裕泰手指搭在嘴上,做出噤聲的神情,將人拉到墻角處。 何事? 小松子獻寶似的從懷里抽出一個文竹繡樣的荷包,小心翼翼的雙手遞過去。 這是楚姑娘曬的水果干,讓師傅您揣懷里,方便的時候吃兩個。 一聽是楚辭的名字,裕泰的神情就已經(jīng)松懈,接過荷包,握在手中,方才還無助迷茫的心,此刻被沒出息的填滿。 趕緊回吧。 裕泰囑咐完,轉(zhuǎn)身就要回到正門,就聽身后小松子吞吞吐吐的說道楚姑娘還說..... 腳步立即靜止,回身,眼見小松子滿臉的詫異,裕泰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迫切。 忽略掉對方的表情,穩(wěn)住聲音道還說什么了? 還說...讓師傅注意身體。 知道了裕泰還是沒能說服自己,多問一句她..可好? 御前伺候可不是鬧著玩,稍有不慎就是砍頭的大罪,盡管蓉姑姑的住所很近,裕泰也沒有去看過楚辭。 倒不是不想,自打知道她學(xué)醫(yī),裕泰總會時不時往蓉姑姑的住處望去,雖然都是紅墻片瓦,但他忍不住。 又一想,自己與她走近了,長安一旦知曉,會對她不利。 再者,有長安撐腰,后宮里應(yīng)該沒有人敢為難她,不像自己... 五月初五,立夏、太后薨,舉國哀悼。 太后薨逝,皇宮各處皆是素白黑綢,皇上因哀思過度,央央無力。 許多事情都全權(quán)交由皇后定奪,大司公長安做輔助,另有前朝禮部打點。 晚上散值后,楚辭照常去蓉姑姑處,可還沒到門口,就看到小松子從匆匆忙忙的跑來。臉色蒼白,神色異常,一見到楚辭,雙膝彎曲,撲通一聲的趴在女子面前。 楚姑娘,小松子,求您......求您救救師傅。 楚辭也被這陣仗嚇壞了,彎身就要扶他起來這是怎么了,你快起來說。 不....姑娘,您救救我?guī)煾?.....他..... 小松子越說哭的越厲害,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滴,聲音更是斷斷續(xù)續(xù),嗚咽嗚咽的不清楚。 楚辭聽的心亂如麻,心急如焚道裕泰到底怎么了,你說呀.. 師傅被慎刑司押走了,今早上我無意中聽他們說,大司公定的人祭名單上有師傅的名字,楚姑娘......你一定要救師父。 人祭... 兩個字如同死刑一樣的朝楚辭肩上壓來,她忽覺眼前一黑,雙腳飄忽,有些站不穩(wěn)。 歷朝歷代都有陪葬的慣例,其中又分物祭和人祭,太后乃是貴體,兩者皆不可少。 前朝早有近身伺候的宮人做人祭,但是裕泰剛伺候不滿一年,而且年紀(jì)尚輕,又是七品掌事,名單上應(yīng)該不會有他才對。 到底為什么? 楚辭渾渾噩噩的來到大司公的監(jiān)舍,想起不久前才逃出來,現(xiàn)在又要去求他,清秀的眉間不禁平添一絲凄涼。 可想起再也見不到裕泰,那種不知哪里疼的感覺,讓她害怕和恐慌。 兩指彎曲向外,輕輕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