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掙脫不開

    在回來的路上，素和青想了些話題與云岫仙君說，無外乎是修煉、除妖、煉丹諸如此類的正事。云岫仙君看到她的進步也很欣慰，又慷慨地給了她不少用來修煉的法寶，素和青眼睛亮閃閃地收下了，還很真情實感地說了句：

    謝謝師尊！

    哦，原來她喜歡這些。

    云岫仙君不知為何，心情變好了一點兒。

    二人仍舊御劍飛回蜀山，飛得并不快，有幾分在云層間閑庭信步的味道。

    何必言謝？你是為師的愛徒，為師的一切都是你的。

    素和青還沒從前一句的愛徒兩個字緩過神來，就聽到云岫仙君說什么一切都是你的。她的心臟都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可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她與云岫仙君同為劍修，皆對自己的仙劍視作生命。再加上，云岫仙君又煉化出了本命劍，流遐與他一脈相連。只是因為得了劍主人的允許，否則的話，她若是靠近這仙劍半點兒都會受到攻擊。這樣一件至寶，又怎么會在他所說的一切的范圍之內(nèi)？

    想來不過是云岫仙君不經(jīng)意間說出口的話。

    是，多謝師尊。

    素和青又沉默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和腳下幽藍的長劍。

    流遐啊流遐，你若是當真有靈，能不能聽到她的心愿呢？

    徒弟，你與大慈悲殿的無心大師，   云岫仙君不是很喜歡將二人放在一處說，他頓了一下，才說道：關系很好？

    素和青抬起頭，鳳眼狹長，黛眉輕蹙。她不明白師尊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么？她想起妙玄掌門的囑咐，又想起與無心熱烈的吻和他在情潮中掙扎的眼神，思量了半晌，斟酌著說道：

    是很不錯。

    不錯到親密無間的程度。

    但是，弟子不會為此耽誤修行。

    男人哪有修仙重要？

    還請師尊相信弟子。

    師尊，請不要再問了！

    素和青說一句就在心里默默補上一句，也不知云岫仙君是否領會了她的意思，但確實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又問了些宗門近況。這一番出游的經(jīng)歷沒什么危險，權(quán)當是開開眼界、看看風光，師徒二人之間的距離倒也沒有先前那樣隔膜。

    云岫仙君又給了她一些在修煉上的建議，總結(jié)來說就是她剛剛突破、修為不穩(wěn)，還是盡快閉關鞏固扎實才是。

    素和青將云岫仙君的指點一一記在心里，她的想法與云岫仙君一致，雖然為這意外的突破而喜悅，但也想到了修為不穩(wěn)的問題，于是打定主意回到蜀山后閉關幾天。

    幾日后，二人來到蜀山腳下。

    山門處正站著一群身著袈裟的佛修弟子，其中站在最中間、也最顯眼的那個人，便是她的無心和尚。

    無心也是剛剛到的蜀山，卻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身子情不自禁地向她的方向邁了一步，卻迎上了云岫仙君冷然的目光。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兩個人莫名地不喜歡對方。

    無心和尚神態(tài)溫和地行禮道：

    大慈悲殿無心拜見云岫仙君。

    他雖然是向云岫仙君行禮，也是與云岫仙君問好，眼神卻飄向云岫仙君的身后。

    云岫仙君冷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對身后的素和青說道：

    走吧。

    在那幅畫上看到無心的時候，云岫仙君就對這人喜歡不起來；哪想到見到了本人，他心中越發(fā)覺得憋悶。云岫仙君也不知道這不喜是因何而來，他只是下意識擋去了那和尚探尋的目光，就好像是什么猛獸，哪怕是在睡夢之中，也會亮起獠牙利爪，來守護他心中的珍寶。

    可是，素和青并不需要這種守護。

    她在云岫仙君背后沖無心和尚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沒有用符箓，也沒有傳音，只是含情脈脈地看了無心一眼，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又欲說還休。

    無心和尚本就是為她而來，不要說這勾魂攝魄的一眼，就算只是看著她，也忍不住心旌搖曳起來。

    無心和尚低下了眉眼，不敢再去看她，卻未料到素和青在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蔥白般修長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輕輕勾了一下。

    青青

    他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低到除了她之外，再也無人聽清。

    素和青看著站在不遠處等她跟上來的云岫仙君，一邊說來了來了，一邊在無心的耳邊說道：

    大師，你好心急啊。

    無心和尚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羞澀萬分地看了她一眼，但卻沒有否認她話中的含義。

    素和青勾唇一笑，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又向云岫仙君走去。

    無心和尚怔怔地看著她跟隨云岫仙君離去的背影，情緒驟然低落下來。正是這一層身份之隔，叫他無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他想做她的情人、她的伴侶，想要與她有更為名正言順的關系。

    然而，她卻殊無此意。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貪欲的來源，不是沒有的想要去擁有，是擁有的想要擁有更多。

    如果不曾知曉情愛的滋味，他自是可以青燈古佛度過一生，可一旦懂得了這飛蛾撲火的美妙，他卻只想在火焰的光輝中燃盡自己。

    直到明覺和尚叫了他好幾聲，無心才徹底回神，抱歉地說道：

    是貧僧一時分心，我們速去拜見妙玄掌門吧。

    比起其他不知情的弟子來說，明覺與明｜慧自然是知道無心住持因何這般失態(tài)，但也只是暗自擔心，不好多說什么。這時候，負責接待的司空辰與沈卿翎也來到了山門前，他們將大慈悲殿眾人接到出云峰去。

    司空辰無意之間多看了無心和尚好幾次，無心倒是任他瞧著，沒有半點不自在的。反倒是沈卿翎趁著無心和尚與妙玄掌門說話的功夫，一臉不解地問道：

    大師兄，你今天怎么凈盯著那無心和尚瞧？

    怪瘆人的。

    司空辰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才好，他的臉上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糾結(jié)的神色，最后也玩起了色空空慣用的耍賴伎倆：

    哎呀，沈師妹，你就不要再問了嘛！

    沈卿翎見了鬼似的白了他一眼，回百草堂煉丹去了。司空辰則又跟在妙玄身邊，為兩位門派之長端茶倒水，順道又多瞟了無心幾眼。

    凌云峰頂。

    師徒二人回了凌云峰后，云岫仙君手把手將釀造仙人醉的法子教給了素和青。

    凡人釀酒，需要糧食、清水、酒曲，仙人釀酒主要用的卻是靈力。

    學會了嗎？

    云岫仙君把剛剛收集到的南極之水與昆侖之雪從儲物袋中拿出，又在凌云峰頂集齊了蜀山之霧，將如何用靈力融合三種原料、三種原料的使用比例與配方還有加快釀造時間的方法告訴給她。素和青第一次聽的時候還有些懵，上手做了一次后，釀出的酒便像模像樣了。

    師尊，您要不要嘗一嘗？

    云岫仙君不是很想喝酒，但又無法拒絕她眼中的笑意，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順從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師尊，如何？

    素和青自己也喝了一口，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仙人醉入口甘醇，并不辛辣，味道中自有一股其他任何酒釀都無法比擬的清香。

    她覺得自己釀的好像與師尊釀的也沒什么差別嘛！

    不錯。

    云岫仙君看著捧著白玉酒杯陶醉著的徒弟，不禁莞爾一笑。素和青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也就錯過了這一抹風情。云岫仙君自己卻驚訝起來，收斂了笑意，對她說道：

    這酒是好，但不可多喝。

    素和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等他來說下文。

    仙人醉亦有吐真之用。

    也就是說，這酒一旦喝多了，喝酒的人就會暈暈乎乎，誰來問問題都會說出真心話。

    而且，醉后說過的話，醒來后也不會記得。

    云岫仙君補充說道。

    素和青打了一個激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神色古怪地問道：

    掌門他是不是不知道

    怪不得掌門有時候五迷瞪眼的，她還以為是妙玄仙君天性不靠譜，沒想到也有這杯中物的關系。

    妙玄掌門只知道這仙人醉后勁兒大喝多了不好，卻不知道這酒還有如此妙用。

    那這么說，師尊他是真的不知道掌門一直在偷喝他的酒還是

    思及此，素和青心中有些汗顏。

    云岫仙君對此不置可否，又去釀起酒來。素和青看著師尊的背影，心中不免升起一點興味。

    看來她這個師尊也不是像表面上那樣冷淡無趣。

    當晚。

    素和青回了洞府之后，與同院的色空空打了招呼。色空空睡眼惺忪，打著呵欠又回到房中。素和青搖頭笑笑，也回房打坐修煉起來。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她終于吐吶調(diào)息完畢，穩(wěn)固好了分神前期的修為。

    她站起身來，舒展著身體，打開窗子，放眼望去，月明如水，清輝遍地，心情也好了幾分。

    就在這時，背后響起一陣腳步聲。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然而，素和青沒有回頭，而是專注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青青。

    無心在叫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懷著一股說不出的滋味，總也怕叫不夠似的，想要多叫她幾聲，可一旦叫出口，又覺得說一次少一次，每一次都格外繾綣起來。

    這么晚，無心大師怎么來了？

    素和青壓抑著笑意，轉(zhuǎn)過身來，倚在窗前。她的長發(fā)不似平時束成馬尾，而是披散開來，隨風飄散。無心咬著唇，一時沒有出聲。

    他白天聽到她說亥時三刻，便以為是與他相約，從白日里等到剛才，躲過大慈悲殿的弟子，躲過蜀山巡邏的護衛(wèi)，巴巴地趕來找他。

    可是，她卻這樣說。

    是他會錯意嗎？

    無心有些難堪，也有些失落，他撇過臉去，輕聲說道：

    是貧僧打擾，貧僧這就

    離去。

    還不等他說完這兩個字，他的唇就被人封住。

    無心和尚攥緊了手指，勾扯住她的衣襟，癡癡地看著她的眼睛，仿佛少看一眼都覺得不舍。

    素和青將他一步一步推在床前，耐心而又溫柔地引導著他，直到無心和尚氣喘起來，她才意猶未盡地將人放開。

    無心大師還是這么好騙。

    因她一語而喜，因她一言而悲。

    就像是有什么無形的線，將他的心纏在她的身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固然，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掙開。

    青青，你就會欺負我。

    無心和尚的臉上泛起紅暈，琥珀般的眼睛中透著盈盈水澤，本就紅潤的唇瓣在她的咬噬之下愈發(fā)艷麗起來。

    他這副模樣，說出這樣的話，叫素和青的眼神越發(fā)深沉。

    無心大師難道不喜歡嗎？

    不等無心回答，她一把就將他推在床上。無心的脊背碰到柔軟的錦被，牽連到身后的傷口，疼得他額角滲出冷汗來。素和青想要剝開他的衣服，來看他是怎么了，無心和尚卻順勢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去看他的傷疤，語帶深意地說道：

    是，貧僧是很喜歡被青青欺負。

    素和青眉毛一挑，俯下身親了親他的眼睛，將起未起之時，她聽到無心這樣說：

    所以，今夜，青青要如何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