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兔子與月

    霓虹招牌照亮一片夜色和灰色水泥，工業(yè)化風格的建筑像一個巨大的集裝箱隔絕了外人探究的可能。

    現(xiàn)在是周二的晚上七點四十分，女人坐在空蕩蕩的俱樂部里。

    艷紅的燈光讓她想起隔著臥室窗簾都不能完全遮住的，晚上總是在居民區(qū)響個不停巡邏的消防車，擾人清閑。還有警車，一藍一紅的燈，刺目吵鬧。

    想到這里，無處不在的燈光好像聽懂了女人的心聲變換了顏色，成了紫光。

    背景音樂是個低沉有磁性的男聲，唱著露骨的歌詞伴有極其強烈的鼓點。

    女人平靜的雙眼盯著面前高臺上姿態(tài)有些僵硬的藍頭發(fā)舞者發(fā)呆。

    也許她是時候搬家了，去一個不那么年輕化的社區(qū)?？偛恢劣诿刻焱砩隙及l(fā)生情殺或者派對著火這些亂糟糟的事。

    穿著性感的男服務(wù)員為她端上一杯檸檬水，微微欠身：您好，女士，想要點寫什么嗎？

    女人思緒被打斷，她轉(zhuǎn)頭，曖昧的燈光里男人頭上戴的皮質(zhì)兔耳朵彎折下來，他臉上是訓練過千百次的最適合自己的笑容，可愛的虎牙露出一顆平添俏皮，配上緊身膠質(zhì)感黑色兔郎裝，胸口只有rutou被尖尖的三角布料遮住，開到跨上的高開叉完整露出雙腿。

    還真挺像一只雄兔的。

    女人沒有翻看桌上的菜單，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給這個消毒。

    有推薦的嗎？

    看起來很活潑的男人開始介紹店里的酒和小食種類，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筆點著自己的嘴唇，頭上的兔耳跟著點頭的頻率顫動。

    吃的就不用了，來一杯生啤，牌子無所謂。女人抬手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好的，一份生啤，要室溫還是加冰？

    加冰吧。

    好的，您稍等，這就給您去準備。有需要只要搖一下這個鈴鐺就可以了。

    男侍者走到桌子另一邊彎腰用手示意桌子豎著的金色搖鈴。可能因為姿勢原因也可能是制服不太合身，右邊的衣領(lǐng)徹底掉了下來，像是書的頁腳卷起。女人看見了他算不上豐滿的奶子上的粉色乳尖，小而圓潤，和胸的體量很配。rutou夾在胸口和衣服之間宛若蚌里的珍珠。

    俱樂部的服務(wù)員照理是不提供性服務(wù)的，說不準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討要小費的心機，女人不急著提醒一無所知的男孩。

    她看著另一邊還立著的衣領(lǐng)上扣著的胸牌，上面印著虛假的名字，在暗處反射著金邊。

    小佩，你在這兒工作多久了？

    男孩看不出年紀的臉上保持著微笑回答：剛滿半個月。

    李子瓊平靜的眼眸里沒有情緒，讓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那就還是新人了。

    是的！我來打寒假工。

    大學生，還是高中生？真是年輕啊。

    那你知道那個人是什么時候來的嗎？她抬下巴直指臺上的藍發(fā)男郎，對方平躺著雙腿打開，鼓囊囊的胯部被金屬光澤的短褲遮住，說不上是盔甲還是什么，纖細的小腿被棕色皮革細帶緊緊纏住。

    他布滿肌rou的身材自然沒得說，只是舞蹈動作一言難盡，連頂跨的動作都做得仿佛機器一般僵硬。

    啊，您是說修子？他是剛來的新人，比我還要晚入職。您今天很幸運，今天是他第一天上臺哦。

    看來今天來的時間不太湊巧。也是當然，這個點里夜生活還早著，很多人還沒下班。

    穿著暴露制服的男孩揣摩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女人的表情，腦袋上的兔耳動了動。

    您是不滿意嗎？抱歉現(xiàn)在舞男只來了一個，您可以等等接下來的表演，我們店要到八九點才熱鬧。

    我們店里有很多不同類型的男孩哦！纖細的健壯的；膚白的美黑的；高挑的小巧的；熟男正太；混血兒異國種，應(yīng)有盡有！

    他還沒感覺到胸前有什么奇怪的嗎，看來是故意為之。

    李子瓊從錢包里掏出兩張票子塞進他的胸口。

    謝謝老板！

    男孩歡喜地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左邊的衣服居然掉了下去。她們交談了那么久，他的rutou就一直露著嗎？！怪不得他感覺有點涼颼颼的，還以為是錯覺呢嗚嗚嗚。

    女人看著他莫名臉上像發(fā)燒一樣通紅，聽不到他內(nèi)心的哀嚎。想到今天在玄關(guān)突然暈到的顧謙，后來翻箱倒柜找出體溫儀測了測才發(fā)現(xiàn)三十八整。他是低燒了，果然不管是誰每天只睡幾個小時都是不行的。

    那那老板我先走了

    可愛的兔男郎動作捂著胸口不太自然地直起背，轉(zhuǎn)身正要走就被女人握住了手腕。

    怎怎怎么了嗎？

    不會是想讓他陪酒吧，他不賣身啊，絕對是剛才誤會了，怎么辦怎么辦！

    短短一秒內(nèi)男孩想了很多，關(guān)于應(yīng)該怎么嚴詞拒絕她，關(guān)于自己被辭退之后又要回到那種每天吃泡面的悲慘生活。

    女人察覺到了他的抗拒，松開了手，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震驚的表情：我又不會把你吃了，怕什么。

    名叫小佩的男孩說話都沒有一開始那種話癆勁，結(jié)結(jié)巴巴地揮著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

    真像個小兔子，李子瓊輕笑，這么容易受驚。

    低頭。

    小佩聽到女人特有的冷淡語調(diào)，認命地閉上眼睛服從指令。大不了大不了，他明天就辭職！現(xiàn)在先忍一下，應(yīng)該不會做很過分的事情吧。

    李子瓊扶著他寬闊赤裸覆著肌rou的肩膀，伸出手臂捏正了他垂下的兔耳朵發(fā)箍。

    滿臉通紅的男孩緊閉著眼，卻沒有等來想象中的撫摸，他小心翼翼地掙開一只眼睛，發(fā)現(xiàn)這位面善的客人正滿眼笑意地看著他。

    我?guī)湍惆淹枚渑绷?，它剛才是。女人垂眼注視他顫抖的纖長睫毛，用一只手放在腦袋上方，五指彎折，又豎起。

    這算是一個俏皮的動作，她做起來不帶扭捏反倒讓侍者感到無聲的嘲諷。

    熱度從兔男郎的胸前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上升到脖子和臉蛋，他整個人都紅彤彤的，像一個直挺挺的交通信號燈。

    我去幫老板點餐！

    天啊，他剛才在想什么，這位老板一看就是一位大好人，看到他走光為了不讓他尷尬沒有直接挑明而是用小費的方式提醒他。還好心好意幫他整理儀容！

    自己居然把她想得和別的客人一樣猥瑣！

    他低著頭逃似的跑了，形狀姣好的屁股上方的白色尾巴隨著步伐一扭一扭，男孩抱著餐本走到一半忘記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頭。

    那是一個盡顯腰部柔韌度的動作，完美地同時向女人展示著自己的臀部和rufang側(cè)面，達到捏轉(zhuǎn)角度臨界的腰際沒有折疊出肥rou，而是出現(xiàn)一條陷下去的折痕。哪怕是他這種纖細類型的男孩，這樣看上去能夠輕易掐斷的腰肢都過于細窄了。

    他不熟練地將食指和中指并攏放置飽滿涂著晶瑩唇彩的嘴上，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

    謝謝

    他赧赧說道。

    李子瓊雙腿岔開，手臂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放松地舒展疲憊的身軀。她對著青澀的男服務(wù)員笑了笑，眼里不見一絲調(diào)情和戲弄之意，只有對年輕人的包容和體諒。

    她常年敲擊鍵盤的手布滿薄繭，在昏暗的燈光里，緩慢而用力地轉(zhuǎn)動五指然后用指腹碾過手掌。

    手感挺好的。

    月容將今天的表演服和專用的鞋子一股腦塞進背包中，細致地對著衛(wèi)生間的大鏡子打著粉底。今天是主題扮演，他抽中的角色健碩好斗，想來膚色肯定比自己這樣常年不見光的深上不少。

    路過門口的曉曉打著哈欠沒骨頭似地靠在門框上，撩開挑染了幾簇橘色的劉海，挑著眉毛看他：今天這么早去？

    嗯，今天醒得早。

    我看你是不放心那個新人吧，真是天生cao心的命啊。

    曉曉用著夸張的語調(diào)，纏柔的感覺卻不減，誰都能聽出這位的職業(yè)是個常年在床上服務(wù)人的，一句話能把吐氣和轉(zhuǎn)調(diào)體現(xiàn)地淋漓盡致。

    該說不說，什么膚色在你身上都那么適合，連我都要忌度了。

    月容斜斜瞥了男人一眼，得了吧廢話那么多，趕緊睡你的覺去。他說著手上動作不停，用黑色炭筆描摹著眼眶。

    你以為我來廁所是為了散步？

    長著一雙下垂乖順眉眼的男人暗自捏緊了拳頭。

    要不是被傻rou鄰居投訴，上一屆的房東將他趕了出來，自己也不至于和這個比他漂亮得多的男人合租一間公寓。

    每天都為了一間盥洗室搶來搶去，真想劃爛那張長著高人一等眼睛的臉。

    精致俊美的男人忍無可忍地嘆了口氣，知道了，你給我快點，要是賴著不出來我就把冰箱里的香草布丁吃了。

    咖啡發(fā)色的男人虛假地笑了笑，狗狗一般的眼睛盯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寬闊而不肥厚的背，修窄沒有一絲贅rou的腰，完全看不出他昨天晚上下班后還在胡吃海塞垃圾快餐，比同行都要比例優(yōu)越的雙腿。

    不愧是你，惡毒死了。祝你今天賺不回油費。

    月容八點的時候準時到了俱樂部，他停好車，付給經(jīng)理三百的舞臺使用費，一路熟練走到休息室，將厚重的羽絨外套脫下賽到屬于他個人的鐵皮柜子里，看著梳妝鏡里的自己，上揚的劍眉，狹長的藍紫色雙眼，眼下的部分被眼線和天生的長睫毛強調(diào)，深邃的輪廓，刀削的面部線條沒有一絲多余部分，豐厚的嘴巴被他故意用粉底遮住一部分，為了迎合羅馬時期的美男子標準。

    很好，看樣子不用補妝。

    他動作利索地換上表演服，踩著防水臺足足十厘米的鞋走向燈光閃動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