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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入鞘(仙俠、NPH)在線閱讀 - 小臉兒黃黃

小臉兒黃黃

    

小臉兒黃黃



    東方漸白時,謝氏的牛車,緩緩穿過仙珠城門。道路邊,早有世家奉養(yǎng)的十?dāng)?shù)位修士靜立等候。駕車的兩個童子,輕手輕腳地起身掀開廂帷,謝濯正端坐在車?yán)镩]目養(yǎng)神。

    修士們個個控背躬身,迎迓謝氏少主,口稱慰問。

    謝濯微微頷首以應(yīng),眼也懶開,應(yīng)付道:勞諸位久侯,帶路吧。

    眾人也不嫌他冷淡這親近的,知道謝家少主向來愛潔成癖,他一路舟車勞頓不曾梳洗,怕正是不耐煩的時候;那陌生的,只當(dāng)謝濯天才年少又出身顯貴,些許孤傲更顯名士風(fēng)流。于是一行人歡歡喜喜前簇后擁,將牛車引往城主府里安頓不提。

    廚房灶室外的小廳里,擺著就食的小案,趕車的兩個童子在享用早膳,他二人一個十四一個十五,正是拔節(jié)長個兒的歲數(shù),又一路叫干糧寡得嘴淡,當(dāng)下吃得忘乎所以。

    忽而一個口中一頓,餐食未及吞,疑神地含糊道:斫劍,我怎么覺得似乎忘了甚么事?

    叫斫劍的童子,連忙伸手擋住他面前的碗盆,皺眉道:成琴,可能講究些?食不言行不行?口涎亂飛他抱怨完,啃兩口香餅正嚼著,臉上一僵也頓住他豁然起身,低叫道,禍?zhǔn)铝?!禍?zhǔn)铝耍?/br>
    怎么禍?zhǔn)铝??成琴惶惶然,手里的面點(diǎn)都捏碎了,呆在座上問他。

    郎君平日沐浴時,不是你伺候就是我伺候。斫劍說著,沾著油星的指頭在自己和成琴間來回比劃,結(jié)結(jié)巴巴道,眼下我也在這兒你也在這兒是,是誰在伺候

    成琴一拍腦袋,后知后覺地跟著嚷:禍?zhǔn)铝?!禍?zhǔn)铝耍?/br>
    這二人趕忙將餅往袖里一揣,猴兒一般躥起,一前一后從廚房奔出去。他們風(fēng)風(fēng)火火,穿堂越檻,眼瞧著要到謝濯暫居的院落,半道卻遇上一位高髻深衣的美人二人急急攏腳,喘著粗氣停在美人跟前,行禮拜見:夫夫人。

    崔氏瞧他們慌張,好心問:今日無事,你們遠(yuǎn)路趕來,怎么不去歇一歇?忙亂什么?

    斫劍心思活,只是撓頭傻笑不肯回話,成琴老實(shí)些,支支吾吾地交待了。

    崔氏憐他二人年歲小,笑著柔聲安慰道:我當(dāng)什么大事,城主府中哪會缺人侍奉?你們自去歇覺,七郎若怪罪,只管推給我。

    她說罷一擺手,身后一個女婢立時碎步上前,她虛指了指兩個童子,交待道,給小郎們收拾床鋪補(bǔ)覺去吧,一路不眠不休,可憐的。

    斫劍成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都覺不大妥當(dāng),可到底是孩子心性,喜歡躲懶。何況兩人心里都怕呢,遲了這許久,現(xiàn)在趕過去八成還是要挨郎君的罵。于是,都低頭順著崔氏,唯唯聽命。

    他兩個默默跟著崔氏的女婢,在一間空置小偏室里躺下了。方才奔得兇,而今真有些困意上涌,斫劍昏昏欲睡,忽聽成琴悶聲問:郎君那邊肯定不缺人服侍吧?

    嗯。斫劍敷衍地應(yīng)聲。

    半晌,成琴又幽幽開口:崔娘子真是好人啊。

    斫劍懶得理他。

    成琴嘆息一聲,哀愁無比:萬一郎君仍舊怪罪,到時候我們?nèi)绾问呛茫?/br>
    斫劍聞聲依舊不語,他一邊假寐,一邊心中暗笑:是你漏話給崔娘子,我們才被她攔住,郎君怪罪,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他二人雖心思各異,卻都存著僥幸這好端端的城主府里,沐浴而已,哪里會出什么岔子呢?想來郎君也未必追究。

    崔氏的女婢做事滴水不漏,大約是深知謝濯難伺候,給他安排的房室格外精巧,院廊下竟有個熱泉小湯池。

    謝濯解衣下水泡了片刻,才發(fā)覺兩個童子皆不在側(cè)。他叫熱泉熏得困乏,也無心挑剔,沉聲喚:來人。

    話音剛落,廊下兩個女婢聞聲上前。

    為我滌發(fā)。謝濯聲音清冷無波,說完便背過身去??礃幼?,他對這等卑奴賤婢,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宴廳里枉死了一批伶俐女婢,而今府中各處使喚,皆是由次一等的提上來應(yīng)急補(bǔ)缺。眼下這兩個,便是將將湊數(shù)排來此間伺候的,彼此都不相識。

    其中一個瘦削些,容長臉頰,唱了聲諾后,老實(shí)地取了水瓢干活;另一個衣服寬大、小臉兒黃黃的,正伸著細(xì)白手指在那兒揪著濕發(fā)隨意糊弄,不是喻俏是誰?

    原來她救陸雪名不成,反失了巫力,不敢再回房去任人審判,便混進(jìn)女婢中間濫竽充數(shù)。城主府遭難,女婢們此番變動頗大,倒方便了她行事。她本想老實(shí)蟄伏幾日,趁那些修士離開時,再渾水摸魚溜出去,誰知突然被排來伺候謝濯她哪里會伺候人呢?

    那老實(shí)女婢也不怪喻俏糊弄,讓出一綹頭發(fā)供她玩,自己默默取了草木灰水抹在發(fā)絲上搓弄。喻俏樂得清閑,裝模作樣地,在那一綹發(fā)絲上作花樣,等她耐不住到拿那一綹結(jié)成小辮時,邊上的女婢已洗沖完了。

    二人功成身退,收手立在池畔聽命。

    退下吧,取衣物送來。謝濯的聲音倒還溫和。喻俏和老實(shí)女婢一道軟軟應(yīng)諾,便碎步往外退。

    慢著謝濯側(cè)身回望,水霧朦朧里那張玉雕美人似的臉上,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謔意。他睨著止步的二女,緩聲道:那黃臉的,且留下伺候。

    喻俏垂著頭不情不愿地諾了一聲,心中腹誹:你才叫黃臉的,你全家都叫黃臉的!這世上還有人有這等怪癖喜歡被臉黃的伺候?早知道,她該在龍木香粉里兌點(diǎn)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