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顧萇是半夜醒的，她隱約聽到沈妄在窗邊打電話，雖然聲音很小，但她長年睡眠很淺。

    她靠坐在床上，沒穿衣服，光用被子蓋著，白皙的鎖骨和肩頭上全是歡愉后留下的痕跡，但她不避諱，就這樣盯著沈妄，像是在打量，又像是思考。

    似是察覺到目光，沈妄一會兒就望了過來，盯著她，但電話還在繼續(xù)，兩人對視，顧萇堅持不了多久，不自在地又躺了下來，臉埋進(jìn)被子一半，耳朵露出半截，紅撲撲。

    沈妄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她旁邊，卷起她一絲長發(fā)在手里把玩，開口:你明早回去？我給你弄到了票。聲音沉沉，不知是疲憊還是疏遠(yuǎn)。

    聽到要把她送回去，顧萇立馬拍掉沈妄的手，半坐起來，頭轉(zhuǎn)過一邊不看他:我不回去。

    沈妄把她的頭擰過來，捏著她的臉:你呆在這里干什么？嗯？

    顧萇像是已經(jīng)躺在砧板上的魚，只能揮著雙手撲棱掙扎，一下子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氣中。

    沈妄放開她，將被子給她蓋好:你回去吧，再不回去估計就很難有機(jī)會回去了。

    沈妄，你不會真以為我是為了你來的吧？顧萇將自己的頭發(fā)捋順，又拖著被子坐起來，繼續(xù)道:半年前，地震，好多人，大人小孩，躺在廢墟里，身上都是傷

    顧萇說著說著就哭了:沈妄，你知道嗎，我同事，為了救一個孩子沖進(jìn)廢墟里，余震來了，她死死地抱住孩子，死死地抱住她才二十三歲，沈妄，她才二十三歲

    顧萇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為什么崩潰得這么突然，她捂著臉痛哭，肩膀抖得厲害。

    那時候顧萇就在外邊，給傷員包扎，突然聽見轟隆一聲，接著是尖叫，她望去，樓房塌了個徹底，她聽見有人喊:里邊還有人，宋醫(yī)生還在里面，宋醫(yī)生還在里面

    顧萇耳邊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嘶嘶作響的耳鳴聲麻痹了她全身。

    后來顧萇接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但仍然痛苦，宋萌是她帶的第一個實習(xí)生，地震救援志愿者報名的第一個也是她。

    顧萇想起宋萌掛在嘴邊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等我工作穩(wěn)定了，我要去當(dāng)維和部隊志愿者

    哎，維和部隊太難了吧，醫(yī)生沒幾個，戰(zhàn)亂這么頻繁

    于是，在接收到索馬里志愿者報名計劃消息的時候，顧萇就沒猶豫地報了名。

    領(lǐng)導(dǎo)看她才二十幾歲，又沒成家，家里就她一根獨苗，本沒想著同意，但是耐不住顧萇軟磨硬泡的堅決，終是蓋了章同意。

    遇見沈妄，完全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