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殿下腦洞的上校先生
打斷殿下腦洞的上校先生
是威倫上校私人的宴會,上校說在皇宮的那次束手束腳的,艾比扇著自己精致的小扇子,那是她母親嫁妝的一部分,艾比磨了好久才從她jiejie那里搶過來,殿下,您不想去看看嗎? 艾比是一個新興貴族的小女兒,原本在維斯敦沒有人在意這個總是說個不停的小姑娘,直到人們發(fā)現(xiàn)她似乎頗討公主的歡心。 在家休養(yǎng)多日的公主終于離開病榻,她今日狀態(tài)很好,甚至有時間去市中心的綢緞店去看一看,剛巧遇到了出來買東西的艾比。 艾比費了心思地同她游說,她的小算盤打得飛快,如果可以說動公主出席,又是她們親近關系的一種憑證。 希雅被她晃著胳膊,似乎并不適應少女的親近和友好,所幸阿比爾及時將她從活潑的小姑娘手里拯救出來,希雅偷偷松了口氣。 我要看看我有沒有時間公主漫不經心地看著新到的布樣,打算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趕巧綢緞店的女店長抱著一堆綢緞從后面的倉庫鉆出來,吸引了她們的目光。店長的個子很小,因此整個人埋在層層疊疊的絲綢里,看起來像個移動的緞子山。 緞子山的聲音有些尖細卻并不討人厭,私人宴會?我看還是要謹慎一點。 店長梅麗莎將一團緞子丟到柜臺,露出她有些蒼白的臉龐和上面星星點點的雀斑,維斯敦的貴族有幾個真的敢去的?大家都在觀望。 梅麗莎一邊熟練地整理手里的綢緞,她手腳麻利,更讓人覺得這樣的女人說得話有幾分可信。干練的女店長冷哼了 一聲,手上的活計絲毫沒有停頓,眉毛也輕蔑地揚起來, 如果是在威倫上校的別院開宴會呢?和他那個馬爾多納的寡婦一起?她抬起頭,對上艾比滿臉的不滿,冷笑了一聲,沖她揚了揚下巴,小艾比,你就別給殿下亂添麻煩了。 梅麗莎的話不無道理,希雅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心里也是躊躇的。 不過維斯敦貴族很快停止了觀望。 威倫公爵似乎停止了和他兒子的冷戰(zhàn),并允許他在家里舉辦這次宴會。許多收到請柬的維斯敦貴族都松了口氣,得罪一個剛剛回到戰(zhàn)場的男爵并不是什么明智的決定,可如果和威倫家不承認的情婦出現(xiàn)在一個宴會,又很失體面。 現(xiàn)在他們又可以為新的宴會熱熱鬧鬧地定裙子,和討論會參加的單身男客了,小艾比喜滋滋地去公主的莊園報信, 去吧,殿下!她仍舊搖著那柄扇子,似乎是承了什么命令,非得得到殿下的允諾才行,會很有趣的!我發(fā)誓!大家都喜歡威倫家的宅子。 宴會由威倫公爵的jiejie親自cao辦,徹底打消了眾人心里的疑慮。往來的賓客從馬車上下來,在公爵門口的花園寒暄,從關于斐迪南的流言,說到皇宮里的新消息,話題和此起彼伏的驚呼或者笑鬧,總也到不了盡頭,直到從遠方駛來的金色馬車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哦是殿下,阿索太太捂住了嘴,一面激動地拍著身旁夫人的手臂,又沖她眨了眨眼睛,我聽說歐雁將軍也會來。 那位夫人跟著壓低了聲音,灰色的眼睛快速閃爍,我可聽說將軍上周被從莊園趕出來了。 會是因為什么?另一個刻意壓低的尖細聲音。 還用說?聽說公主被帶出去消失了一晚上。 天吶,被歐雁將軍挾持了? 你瘋了嗎瑪麗,如果那樣怎么會只是被趕出去。 所以? 所以?阿索太太聲音高的有些刻意,她直起身子,深深吸入一口空氣,好像這空氣里也有某種讓她興奮的成分,讓她一面享受貴婦們期待的注視,一面不自覺晃了晃下巴的肥rou。 阿索太太常常得意于這些太太的遲鈍和不敏銳,又往往生出鶴立雞群的孤獨感,于是她嘆了口氣,帶一點悲天憫人的口吻, 自然只是普通的情侶吵架了, 她掃了掃高個子夫人臉上的恍然大悟,便忍不住洋洋得意的刻薄起來, 真怪不得你女兒肚子都五個月了,只有你還蒙在鼓里。 她可不在乎高個子夫人突然難看的臉色,以及周圍女人們生硬地左顧右盼。沒有等高個子夫人尷尬地轉移話題,阿索太太已經離開了貴婦人的小群體,提著裙子向公主的馬車的走去。 她興許并沒有聽到高個子夫人惡狠狠地低咒她, 這個走狗屎運的胖婊子。 殿下自然是光彩照人的,芒利夫人覺得她比平日里還要用心打扮,她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殿下耳朵那里大塊繁復的紅寶石耳墜轉移出去。 當然,只有聰明的阿索夫人能夠理解其中的玄妙。去參加一場情人會出席的宴會,和參加一場剛剛吵過架的情人會出席的宴會,后者更能激起一個女人的斗志,公主衣裙上的昂貴絲綢,在她眼里無疑是一件頂華麗的戰(zhàn)袍,阿索夫人上前去,一面笑一面贊嘆, 這料子可真是絕了,她的聲音吸引了公主的注意,阿索夫人沖希雅行禮,今日的陽光格外的好,顯得她這樣愛說愛笑的太太也更加討人喜歡,我說為什么姑娘們都吵哄哄地要去買新裙子,原來是殿下也要出席。 希雅的目光落到不遠處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似乎在討論一個正和芒利夫人寒暄的男爵,她笑了笑,沒有平日里的冷淡疏離,難得愿意同人多攀談幾句, 是索菲嗎?她是說為首的女孩子,阿索夫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呀,上次見到陛下她還是個小孩子呢。 母親提到孩子總是會念叨個不完,希雅很耐心地聽她的碎碎念,過了那個坎,就像竹子一樣瘋長,每幾個月鞋子就穿不上了,叫叫嚷嚷地要買新鞋子 是嗎阿索夫人,希雅點點頭,那可真不錯。 哦,阿索太太打了個磕巴,很快她又笑起來,是呀。 她緊張極了。 希雅能感覺到自己的手都在抖。 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甚至無意識地同不同的人攀談,這樣難得的健談讓幾個貴族太太都有些受寵若驚,現(xiàn)在希雅被她們圍在宴會的大廳,嘰嘰喳喳地聊著什么,是什么話題?她沒有注意。 威倫公爵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又歉意地表示斐迪南非要去城郊的酒莊去拉一車紅酒, 原本什么都準備好了,他卻說亞伯的紅酒品味糟得很,酒窖里的酒也保存的不當。公爵的聲音并沒有往日的高調,難看的臉色大概說明了他不太妙的身體狀況,幾個太太貼心地插話,又勸他保重身體。 要我說,威倫公爵對賓客們無奈的搖搖頭,他如果對酒的要求和對自己一樣高,煩心事能少很多。 于是宴會的主角遲遲沒有出席。 威倫公爵前幾日染了風寒,今日出現(xiàn)在宴會完全因為兒子的任性,他上前和希雅寒暄了幾句,便要準備離席了。 離開前他有些焦慮地搓了搓手掌,又捂著嘴巴咳嗽了一下,多和他聊一聊,殿下,公爵苦惱得很,我總覺得這樣興許會管用。 他看起來只是個為青春期的兒子頭痛的父親,急于尋找一個可靠的同齡人當做萬能藥劑。 可是,希雅的指甲嵌進自己的手心,她要怎么跟斐迪南攀談,斐迪南又會怎么看她。 尤其是,六年前在維斯敦廣場,她確信斐迪南看到了求婚的荒唐一幕。 想到這里,希雅更加后悔自己一時疏忽,答應了皇后將什么戰(zhàn)場歸來的將軍請進家門,以做表率。 現(xiàn)在只怕斐迪南也覺得她和蘭澤爾已經舊情復燃。 她轉過身,要去拿一只新的香檳,有夫人促狹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卻仍舊帶著笑, 是歐雁將軍到了。 一個英武的年輕人,在戰(zhàn)場上帶了6年,又被破格提拔成將軍,這樣的履歷,即使高傲如維斯敦貴族,也會忍不住加以青睞,比如阿索太太的女兒,已經迫不及待地提起裙擺迎上去。 然而將軍明顯在找什么人,他棕色的眼睛似乎焦慮又期待,希雅皺了皺眉頭,將自己埋在一個高個子夫人的身后,又快速拿起一杯新的香檳,躡手躡腳地往側門溜過去。 讓蘭澤爾離開莊園,是她彌補自己過失的第一步。 人總是會因為種種不順有破罐破摔的時候,過了那一步,便得妥協(xié),便得收拾殘局,權衡利弊,將節(jié)外生的枝砍掉,將不小心弄臟的鞋子換掉,將不配套的裙子扔掉,然后做一條沒有從前計劃的那么好,但同樣是光彩照人的,新裙子。 希雅不自覺走到了通往書房的走廊。 她不打算去探索威倫家的圖書館,只想一個人有一點清凈的,一個人的時間,整理好她現(xiàn)在紛雜沖撞的心思,以應對之后讓她期待又焦慮的時刻。 希雅呼了口氣。 她現(xiàn)在連設想一下如何同斐迪南開口,都會緊張地輕輕發(fā)抖。 如果一會真的失態(tài)?她代表王室出席,寒暄是不會避免的事情,所以沒有什么臨陣逃脫的可能性??赡呐率锹暰€的一點點不穩(wěn),希雅合了合眼睛,她大概事后都會崩潰地痛哭。 于是她隨手拿了一本在長廊書立上的一本書,希望自己可以有所鎮(zhèn)靜。 熟悉的西葡文字,也許是威倫公爵的西葡妻子的個人私藏。 宴會里的小聲和提琴的悠揚變成一個遙遠的背景音,這是她家鄉(xiāng)的文字,希雅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看過一本西葡的書籍,每一個字母和音節(jié)都像清晨的小雨一滴滴落在她的心里,讓她在這個古老的宅子里,產生了一點錯覺。 可她渴望陷在這個錯覺里,這錯覺來得突兀又恰到好處,希雅輕輕閉上眼睛,身后的笑聲交談聲漸漸遠去了,大提琴的綿長尾音變成了輕快的短笛,她好像回到八九歲的時候,一個因為雨點聲落在窗戶上,便賴在床上不愿意起來的早晨。 鼻息里似乎還有西葡特有的香薰味。 在這樣獨處的,屬于她一個人的小小幻覺里,她好像真的聽見一個人用西葡語喊她的名字,帶著笑和親近, 希雅。 大概是她的幻覺,所以她不想睜開眼睛,讓自己的大腦可以短暫逃離維斯敦,這樣的瞬間奢侈得讓她不想浪費每一個呼吸。 可又似乎不是她的幻覺。 公主輕輕皺了眉頭。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睛一點點睜開,碧綠的眼眸還有一些從黑暗和虛空中回來的不適應。 逆光站著的,是一個挺拔瘦削的身影,年輕的上校笑了笑,他嘴角的弧度讓眼前的女子有一些迷茫, 你還是這樣喜歡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