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
侍女
“我有罪嗎,將軍?” 昏暗的審訊室,蘭澤爾站在陰影里,只剩下隱約的棱角,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阿德瑞納的輕笑聲像一句詛咒, “每個人都會為了被愛使一些小伎倆?!?/br> “有的人用權(quán)勢,有的人用美貌, 有的人用rou體?!?/br> 她仰了仰頭,到了這一刻,人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怯懦的,總是躲在斐迪南身后的女人,沒有他們以為的那么柔弱。 她的眼睛里是譏諷和挑釁,嘴唇因為干渴而粗糙,卻讓她整個人更加鋒利, “你和我,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人人都在談?wù)搻矍槟帯?/br> 謠言像隨風撒播的種子,落地生根,讓人搞不清楚是維斯敦的保密系統(tǒng)做的太差,還是有人刻意散播出去。 婚姻關(guān)系好像被重新解構(gòu),原本稀薄的感情還加上了對過往的猜忌, 讓貴族的婚姻更純粹了一點。同樣被打散重組的,還有家家戶戶的廚房,皇室的一日三餐,要經(jīng)過層層的篩選和檢測,好像他們都很怕自己失去了理智和冷酷似的,要步步小心。 據(jù)說有一天,早餐送到陛下的餐桌上時,已經(jīng)因為過分嚴謹?shù)臋z查,而涼掉了,陛下為此大發(fā)雷霆,在得知是皇后的意思后,才沒有繼續(xù)深入追究下去。 比起貴族的過度反應(yīng),平民的應(yīng)對責要務(wù)實許多。蘭澤爾審訊完阿德瑞納,就要馬不停蹄地去黑市突擊檢查,這段時間冒出不少巫師方士,人人都稱自己有愛情靈藥。 可誰也沒法驗證那些東西是不是真的。 市場的需求卻隱秘而龐大。 帶隊的士兵將收繳來的瓶瓶罐罐扔進高高燃起的火苗里,火光混著霹靂啪拉的聲響,先是濃烈的草藥香,最后燃燒殆盡,帶著面罩的士兵們,神情有些迷茫。 一切都在偏離軌道。 唯一讓他有些寬慰的時,雖然阿德瑞納的審訊還沒有下來,斐迪南已經(jīng)從地牢轉(zhuǎn)到了帝國醫(yī)院,被周全嚴密地觀察治療,隨時應(yīng)對巫術(shù)可能引發(fā)的后遺癥。 一場原本要從威倫家引燃的政治風暴,以這樣的結(jié)局,在大多數(shù)權(quán)貴的意料之外,冷寂多年的威倫家這些天又悄然熱絡(luò)起來,連蘭澤爾一身疲倦地回到家里,也恰好聽見阿比爾和希雅的悄悄話。 侍女似乎很關(guān)切殿下的人際關(guān)系,苦口婆心地勸說, “您得去看看威倫上校,好不容易才會有今天……” 在殿下回答她之前,蘭澤爾很好心地插入她們的對話, “那恐怕要等幾天,他最近心情不太好?!?/br> 他的無禮讓阿比爾面色有些難看,侍女眼神復(fù)雜地瞥了殿下一眼,然而對方?jīng)]有任何明確的表示,甚至若無其事地將目光落到將軍的褲腳上,不咸不淡地吩咐他, “你先去洗個澡?!?/br> 將軍瞥到自己褲腳上的一道血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閃進了浴室。 水聲漸漸在浴室里響起,隱約中外面是阿比爾的聲音, “你不能這樣下去了…” 后半句話被水聲蓋了過去,蘭澤爾沒有聽清。 阿德瑞納被捕的消息重新燃起了阿比爾的希望,六年前的失誤,漫長的負罪感一直折磨著她,直到今天,滿心悔恨的侍女突然覺得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像兩顆陰差陽錯的星球,終于有了相遇的希望。 是時候結(jié)束錯誤的關(guān)系,讓一切重回正軌。 然而殿下卻沒有什么興趣。 “為什么不能繼續(xù)這樣?我是公主,又不是寡婦?!?/br> 希雅的敷衍讓阿比爾有不好的預(yù)感,侍女試探地問她, “您是不是……” 殿下不自在地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詢問, “我會想想的,最近很累,”她躲開了阿比爾探尋的眼神, “斐迪南最近被嚴加看管,我也沒法去看望他。” 侍女緩緩站直了身子,行了個禮,悄然退去了。 她在撒謊。 殿下騙不過阿比爾,她是西葡皇后親手挑選出來的侍女,從小相伴長大, 讓阿比爾除了陪伴的責任,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比如提醒殿下她要爭取的東西。 一門之隔,雕花木門的另一邊,隱約可以聽見男女的低語聲,她的殿下只是太孤獨了,才會被一時情愛的快樂沖昏了頭腦,忘記了在命運的路口,婚姻的選項早已經(jīng)擺在她的面前。 她逃不了。 而蘭澤爾不在這個選項里。 希雅今日興致缺缺,和往日的熱情比,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在別的什么地方吃了個饜足,聽說和她交好的幾個貴婦,都有數(shù)不盡的男寵,得知殿下終于開了葷,早已經(jīng)暗下心思地塞新人給她。 萊茵夫人便是其中一個。 坐擁萬千男寵的萊茵夫人很懂得循序漸進,一開始她們不過討論一些女人間的話題,漸漸地萊茵夫人開始旁敲側(cè)擊, “親愛的,你總得嘗點新鮮的?!?/br> 在希雅有些茫然時,萊茵夫人趁熱打鐵, “你只吃過一種口味,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別的呢?” 蘭澤爾回到莊園時,一樓多了一個書記官,是個俊俏白凈的年輕人,腰桿聽的筆直,笑起來有一點傻氣,聽說是萊茵夫人送來的,要來殿下這里學一學禮儀。 將軍很難不警鈴大作。 他方才在桌邊又看到了萊茵夫人的請?zhí)埾Q琶魅杖ニ纪獾那f園做客,如果他沒有猜錯,那是維斯敦的貴婦素來尋歡作樂的地方。 數(shù)不盡的美酒。 當然,數(shù)不盡的少年。 蘭澤爾用毛巾擼了擼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盡可能不動聲色, “我們明天一起去看望斐迪南?他一準很想見你。” 好在希雅并沒有用明天有約來拒絕他,殿下有些困倦地揉了一會眼睛,敷衍地將頭埋進枕頭,“他為什么會想見我?你剛才還說他心情不好不想見人。” 將軍低下頭,親她的眼睛,“可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他從前總是提起你?!毕Q畔乱凰查g的僵硬在他眼里變成了猶豫。 蘭澤爾的舌頭滑過她的鼻尖,耐心地誘哄, “去吧,讓他高興高興,說不定心情就變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