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變了個人
第92章 變了個人
陸決醒過來的時候,眼睛依舊看不太清東西,他甚至分辨不太出現(xiàn)在是黑夜白天,但他感覺得出,他已經(jīng)被扔到了馬路邊上。 他起身坐在路邊,嘗試性的把手湊到眼前晃了晃,只隱約感覺有東西在眼前飄過,但他卻完全看不出手指該有的形狀,而且他嘗試視物久了,眼睛會疼到震顫,隨后就感覺眼角有一股熱流涌出。 他伸手在眼角處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送到鼻端嗅了嗅,居然是血。 他哆哆嗦嗦地試探著去褲兜里翻找,好半天才掏出了那張他一直隨身帶著的絹帕,然后憑感覺摸到對角折疊了一下,便將其覆在眼睛上把兩個對角疊搭在腦后系了個結(jié)。 昏迷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閉沒閉眼,此時他的眼睛依舊在絹帕下睜著,他能感覺到眼皮一直在抖,但可能被撐眼器撐了太久,想合也合不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地,眼睛看不到也不敢亂動,就坐在原地,張了張嘴,企圖喊幾聲看看附近有沒有人,可是嘴巴一張一合了半天,卻一點(diǎn)動靜都發(fā)不出來。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喝過水了,被折磨的時候一直靠著營養(yǎng)液續(xù)命,眼下身體已經(jīng)虛弱的不行,根本說不出話來,甚至光坐著就已經(jīng)消耗了他大半的體力。 如果運(yùn)氣好,他說不定能碰到個路人,如果運(yùn)氣不好,他搞不好就會死在這里。 但他不能死,所以,他必須站起來,為自己尋條活路! 這樣想著,他的手在地上胡亂摸著,直到摸到了矮矮的路基石,確定自己是靠路邊的,才強(qiáng)撐著從地面站起身來,然后伸腳探了探,在碰到路基石后,才盡量筆直的往前邁了一步。 他每走一步都要用腳碰一下路基石,以確保自己沒有偏離路邊走到路中間去,也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的保證他自己是安全的。 雖然這樣讓他很累很累,但是要想活著,就必須挺下去。 已經(jīng)三天了,陸縈還沒有找到任何關(guān)于陸決的消息。 就連秦姝黎那邊也沒什么進(jìn)展,她沒想到,在這么發(fā)達(dá)的年代里,一個人消失了,居然依舊如同石沉大海般難找。 這三天,她在市里的每個角落都親手貼上了關(guān)于陸決的尋人啟事。 今夜就要貼出市中心了。 她在夜里撕開一張又一張的尋人啟事,貼在一根又一根路燈桿上,一面又一面墻上,她的腳底板已經(jīng)磨破了十幾次,每走一下都是血痂撕裂的痛,但她就跟感覺不到一樣,依舊默默前進(jìn),默默貼著尋人啟事。 她不知道這么做到底管不管用,如果管用應(yīng)該早就有人提供線索了,但是她就是不肯停下,她覺得只要不停下,就還有希望,即使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的黃金24小時。 今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連成串的路燈還亮著。 但是一出了市中心,路燈也不再成串的亮了,只零星有幾盞遠(yuǎn)遠(yuǎn)地亮著,路燈與路燈間甚至隔起了nongnong的夜色,讓人陷在其中不知?dú)w路。 陸縈不知道走了多久,隱約聞到夜色中飄來一絲淡淡的,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隨著步伐的前進(jìn),她甚至還聞到了有點(diǎn)咸咸的味道,直到透過夜色看到那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她卻突然頓在了原地。 那是陸決嗎? 會是陸決嗎? 真是陸決嗎? 可是他從未穿過粉紅色的T恤啊。 他怎么突然就瘦了呢? 他怎么突然就虛弱到走一步都會喘了呢? 他怎么滿脖頸都是血痂呢? 他明明身姿矯健,步伐有力,脖頸白皙啊。 他眼睛上綁著的絹帕又是怎么回事? 透過絹帕洇出來的鮮紅又是什么? 他的眼睛明明像奶狗一樣明亮又有神啊。 怎么突然就被絹帕遮上了呢? 心臟突然炸裂似的疼了一下,陸縈捂住胸口,忍不住輕咳一下,口腔里瞬間便彌漫起一股腥甜。 她扔掉手中的尋人啟事,抬腳快步往前走去,與鞋底粘合的傷口又撕開了,她跑了起來,被鮮血浸潤的鞋子太滑了,沒兩下鞋子便從她腳上脫落,她光著腳,在柏油馬路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血腳印。 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蹣跚前行的陸決突然停在了原地。 隨后便感覺有人伸手將絹帕從他的眼睛上扯下,他張著好看的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張了張嘴,無聲問了句,是你嗎? 是陸縈嗎? 他的心臟像被人用手抓了一下似的,突然就呼吸不上來了。 小小決?陸縈伸手在陸決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睛沒有跟著她的手一起轉(zhuǎn)動,可瞳孔卻在她出聲的那一刻瘋狂震顫起來,瞳孔幾乎瞬間擴(kuò)散覆蓋了整個黑眼球。 隨后就見他膝蓋一軟,撲通一下跪在了馬路上,痛苦地捂住耳朵,哀嚎了一聲,抽搐著暈了過去。 陸縈見他這樣,在他跪倒在地的瞬間,本能地伸手去拉他,但是卻被他帶倒在地,她的膝蓋就像摔碎了一般疼,額頭也瞬間冒出冷汗,但她還是努力忍痛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撥打了120,然后編輯了短信群發(fā)通知所有人她找到陸決了。 這期間她一直抱著陸決半跪在地上,膝蓋從最初的疼變成了麻木沒有知覺,直到救護(hù)車來了,才將她一起拉進(jìn)了醫(yī)院。 已經(jīng)開學(xué)一個多月了,陸縈磕到有輕微骨裂的膝蓋都已經(jīng)好了將近一個月了,但是陸決卻依舊沒有出院。 一直到第二個月,醫(yī)生才通知陸縈,她可以再次嘗試探視了。 而陸縈得知后,課都沒上就跑去了醫(yī)院。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陸縈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覺得陸決變得陌生了很多,他靠在窗邊,帶著一副金絲全掛耳式眼鏡,手里捧著本書在翻閱,整個人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消瘦,總感覺伸手碰一下,他就會立馬消散在空中似的。 他聽到有人推開病房門的聲音,立刻側(cè)過頭朝門口望來,見到是陸縈的那一刻,他抓著書的手不自覺收緊了幾分,手背上的青筋瞬間崩了起來。 隨后陸縈就看到他眼鏡后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再次小幅度震顫起來,瞳孔又有擴(kuò)散的趨勢。 陸縈踏進(jìn)病房的那一刻,他甚至抿了嘴,小步往后退了一步,腰頂在窗臺上,呼吸也重了幾分。 你別過來。陸縈沒想到,時隔兩個月,陸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別過來。 她現(xiàn)在特別想抱他,特別,特別想。 所以她并沒有停下腳步。 我叫你別過來!陸決突然爆發(fā)似的將手中的書砸向陸縈。 陸縈被書本砸到了額頭,此時她光潔的額頭微微泛著紅,她有些不解,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淚水含在里邊,委屈極了。 我叫你別過來就別過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陸決有些暴虐地踹了一腳病床,病床像個重病的老人,哀怨地吱咯了一聲。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陸縈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站在門口不能看嗎?陸決眼底通紅,說話時瞳孔一直震顫著。 我陸縈還想說什么,結(jié)果卻被陸決粗暴的打斷。 行了,你別說了,聽到你說話就煩,我挺好的,你走吧。他邊說邊走回病床躺下,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蓋了起來。 這一刻,陸縈終于忍不住了,眼淚自眼眶中噼里啪啦掉了下來,醫(yī)生跟她說過,陸決的了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可是這個障礙為什么只針對她? 這兩個月來,幾乎所有人都來探望過陸決,他都沒什么反應(yīng),唯獨(dú)她,只要她一出現(xiàn),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又兇又粗暴,從沒有過好臉色。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做錯了? 又或者石柯巖到底對他做了什么,能讓他如此厭惡自己? 已經(jīng)兩個月了,石柯巖因?yàn)橹鲃幼允?,被判?年,但他卻始終沒有說過自己為什么要綁架陸決。 外界有很多猜測,其中有一條傳言是說石柯巖有錢有勢,男女通吃,每次都借著各種兼職的機(jī)會,尋找適合自己口味的男男女女,柳雪晴和陸決都是他的目標(biāo),只是他先拿陸決開了刀。 可是她不信。 若真是如此,陸決應(yīng)該厭惡男性才對,但他并沒有,而且醫(yī)生說過,他身上并沒有被侵犯的痕跡,只有被電擊和強(qiáng)光照射的痕跡,電擊的目的不明確,但是強(qiáng)光卻導(dǎo)致他的眼睛視物困難,需要佩戴特質(zhì)眼鏡才能恢復(fù)視力,看清事物。 她抹了把眼淚,嘗試性靠近病床,結(jié)果還沒觸碰到陸決,陸決就掀被而起,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單手將她抵在窗戶上,我不是說了讓你走。 他語氣惡劣極了,臉上也掛著陸縈從未見過的狠厲。 陸縈幾乎要被他掐的背過氣去,她下意識去抓陸決掐著自己脖頸的手,但力氣遠(yuǎn)遠(yuǎn)比不過陸決,直到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陸決掐著她脖頸的手上,陸決才像被開水燙了一樣松開了手。 他眼睛通紅,有眼淚從他眼睛滑出,但他表情依舊猙獰的厲害,甚至狂暴地一拳錘在玻璃窗上,雙層的中空玻璃瞬間從拳擊處散發(fā)出數(shù)根裂痕。 陸縈靠著窗臺,雙手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此時她的腿已經(jīng)軟了,根本走不動。 陸決便抓了她的衣領(lǐng),直接將她提出病房扔在地上,再不滾,我就揍你。然后他哐啷一聲關(guān)上門,從病房里邊把門反鎖了。 陸縈跌坐在病房門前,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而病房里的陸決也比她好不到哪去,直接靠著門滑坐在地上,然后全身顫抖著把自己團(tuán)成個團(tuán),努力忍住嗚咽聲,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這樣對待陸縈,但他控制不住,他怕他犯起病來真的傷了她,因?yàn)槊看慰吹疥懣M,他都會從心底滋生一種想要摧毀她的想法,他想剝光她,吃掉她,所以他抗拒她的接近,他真的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那種被人強(qiáng)行灌進(jìn)腦子里愛恨交加的情感,根本不受他控制,他的腦子一遍一遍地告訴他,不要靠近她,會變得不幸,會痛,會瀕臨死亡。 但他的心卻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你愛她,你想她,你想抱住她,你想赤身裸體和她糾纏在一起,然后用zuoai的方式告訴她,你有多愛她,多想把她融進(jìn)自己的體內(nèi),片刻不離的帶著她。 但他不能這樣,他現(xiàn)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每次看到她,他渾身上下都會再次經(jīng)歷被電擊般的疼痛,這樣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住地變得暴躁,想要用暴力的方式占有她,再摧毀她。 所以他不能,他不能讓她再靠近自己。 因?yàn)樗娴挠心敲匆凰查g,特別想把門外的她拉進(jìn)來,撕扯啃咬,在她身上每一個角落都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然后狠狠地貫穿她,不死不休。 可是那會傷了她。 他蜷縮在地上,渾身不住的發(fā)顫,喉頭發(fā)癢忍不住干嘔。 這一刻,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寒冷自心底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