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共赴死亡
04 共赴死亡
早晨,定好的鬧鐘響起。 祝朝歌摸索著在枕頭下面找到震動的來源,隨手關掉。她腦子還糊涂著,沒記起自己睡在旅館客房里,直至肩膀碰到了溫熱的胸膛,才打了個激靈。 對了,她和顧嵬躺了一張床 祝朝歌捏著個破舊的小靈通,愣愣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顧嵬還維持著側躺的姿勢,只是位置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到了床沿,稍微翻身都會掉下去。 再看自己,吊帶領口都歪歪扭扭的,大半胸脯露了出來。褲子也不見了,就剩條印著卡通兔子的棉內(nèi)褲。 祝朝歌耳朵里轟地一聲。 她揪起被子,胡亂將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幾根亂翹的發(fā)絲。 剛才 雖然時間很短,但她還是看到,顧嵬褲襠那里撐起讓人心慌的弧度。某種朦朧陌生的性意味,像黏膩的藤蔓破胸而入,一圈圈纏住了她的心臟和氣管。 顧嵬一直沒睡,所以全程見證了祝朝歌的反應。 他知道自己該解釋點兒什么,可是說到底,也沒什么好解釋的。手伸出去,連被子團成的繭也沒碰到,就又收了回去。 別怕。 醞釀很久,顧嵬只能擠出干巴巴的安慰。 都是我不好。 他出去給祝朝歌拿新的水杯和牙刷。 再回來,祝朝歌已經(jīng)穿好衣服,很局促地坐在床沿,細長的手指摳著潔白床單。大概是為了平復情緒,她連被子都疊好了。 這本不是住宿客人需要做的事。 顧嵬沒有提醒祝朝歌。他看著她低垂的眉眼,緊繃的肩膀以及并攏的雙腿,不由得把手里的塑料水杯捏得嘎吱響。 太乖了。 又乖又干凈,簡直不該出現(xiàn)在這種破舊灰暗的地方。 更別提她身上還穿著一中標志性的藍白色校服。 而顧嵬自己,寸頭,舊外套,洗得起毛的牛仔褲。他不用看鏡子,都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模樣。 用他那垃圾爹的話來講,就是廢物,垃圾,黑心的瘋子,天生的壞種。 祝朝歌知道他是壞種嗎? 她什么都不知道。 祝朝歌洗漱后就要去學校。 昨晚她沒回家,只給祝mama打了電話,說自己在好朋友家借宿。 這年頭手機是個稀罕物,祝朝歌家里不寬裕,為了方便聯(lián)系,祝爸爸給女兒弄了個小靈通。顧忌著話費,每次家庭通話都很簡短,也就省略了母女追問和解釋的環(huán)節(jié)。 顧嵬拎著祝朝歌的書包,送她到旅館門口。 沒一起出去,怕給她招麻煩。 臨別時,祝朝歌盯著顧嵬淺褐色的眼睛,嘴唇動了幾下,說不出話來。反倒是顧嵬笑了,掂了掂她的書包,語氣隨意地調侃:這么沉,難怪你都不長個兒。 祝朝歌搶過書包抱在懷里,瞪他一眼,走了。 顧嵬站在門里笑啊笑,后來就蒙住了干澀的雙眼。 蘭嶺職高離縣一中很遠。他在旅館灌了杯熱水,也不買早點墊肚子,在寒涼的秋風里徒步走回去。 私自離校是要寫檢討的,而且得挨罵。顧嵬被主任劈頭蓋臉訓了一個來小時,在cao場跑了二十圈,帶著一身熱汗回到寢室。正好是中午飯點,寢室沒人,他從床底拿了臉盆準備去洗澡。手指碰到塑料盆里的啤酒瓶,停頓一瞬,用力握緊。 有人推門進來,看見顧嵬蹲在床前,愣了一愣:嵬哥回來了?什么時候買的酒,哇太好了求給兄弟分一口 顧嵬扯扯嘴角,修長手指捏著啤酒瓶,隨意將其轉了個圈。瓶內(nèi)的液體晃晃悠悠,濺起細碎的白沫。 不是給你們喝的。 他本來要把它帶回家,與那個男人共享。 他打算與他共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