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繁嗣*1
蜘蛛繁嗣*1
現(xiàn)在是下午六點多,雨下起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猝不及防澆了路上行人一身狼狽濕意。 朱珠一手托住身前沉重礙事的肚子,另一手攥緊肩上挎著的大布包,稍微加快腳步,艱難避開雜亂人群,擠進路邊商鋪窄檐下。 旁邊那也在躲雨的、正看著手機的小年輕頭也沒抬,側(cè)臉覷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腫脹腰間和半邊淋濕肩頭一頓,忙往邊兒上挪了挪。 女人終于能將自己勉強全收進房檐下。 朱珠抿一下干疼的嘴唇,又用上下牙咬磨唇珠上的死皮,那句謝謝卻被喉間痰水死死堵在嗓子眼兒,半個音也冒不出來。 對著空氣張張合合幾次口,也沒說出點兒什么,最終她垂下頭,撈過挎在肩上的布袋翻找起來。 家里還有些菜,暫時不需要添置,今天出門主要還是為了去找那個東西。是以,她包里東西不多,撥開面兒上幾件,很容易就拎出底下的雨傘。 將傘換到另一手上拿著,她又伸手進去,這次摸索到布包靠內(nèi)側(cè)壁上一片不平整區(qū)域是她縫上去的暗兜,甚至還加了顆扣子。 小小一粒扁平的按扣被摳開,朱珠整個手掌兜起里面的物什,輕飄飄薄脆脆一張小紙片,沒什么重量,卻又重似千斤。 她摟高布袋,探頭去看,紙面很簡單,統(tǒng)共只中心五行內(nèi)容一行時間日期、03柜 30箱、一綹條形碼、一串數(shù)字、開箱一次后失效一張超市儲物柜開柜碼。 朱珠兩指捻一下它,很光滑的觸感。她抬頭看向小巷盡頭雨霧里隱現(xiàn)的建筑,將物品規(guī)整好。 有些年頭的傘,撐開時會有明顯的阻塞感,很需要使些勁兒,不過她這次運氣不錯,咔噠一下就開了。順手掰掰正彎折跑偏的傘骨,朱珠掂起凸出的腹底,顫巍巍走進雨幕。 開柜紙條是昨天早上收到的,裝在印著金花紋的信封里,夾在家門口落灰訂奶箱與墻縫間,悄無聲息的,但就是顯眼得很。 拿到紙條的朱珠很糾結(jié),紙條后大概率是一個玩笑騙局,但也可能是能解脫她的東西。可在相對平靜的生活里,她又不想嘗試哪怕一絲一毫的冒險,所以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她并不那么想去探究。 然而現(xiàn)在,在經(jīng)歷了昨天晚上的現(xiàn)在,她心中憋了一口氣,悶了一團火。右下唇輕舔一下就泛起的火辣辣痛感,頭皮悶悶脹疼噩夢又一次來了。 他是答應過不會再有下次的,可他沒做到自己的承諾。 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真的,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要是他沒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會不會就好一點 朱珠抽抽鼻子,這鬼天氣和心里的澀苦凍得她鼻子發(fā)酸。眼前朦朧的霧,不僅是秋雨的渲染,也是她眼里洶涌的淚。 霓燈飄現(xiàn),超市就在眼前了。 暖白光澄凈明亮,可低頭,卻是濕漉猩紅的墊毯和向下延伸樓梯上的滿滿泥黑腳印。 雨天,瓷磚地面溜滑,朱珠攙著欄桿下移,眼神卻已經(jīng)飛到右下角那一排排存儲柜上去了信封中和條碼一起送到的,就是這家超市的地址。 真的要去拿嗎?她問自己。陌生人寄來的不明物品,聽起來就很荒唐,真的要嗎?可萬一呢,萬一里面真有什么有用的東西呢,試一試總是沒損失的。 她忐忑著,摸出開柜碼捏在手心,看拎著滿滿兩大兜子東西的婦女掃碼取物離開,呼出一口積郁良久的濁氣,將條形碼對上外射紅光的掃描口。 柜機并沒有出現(xiàn)預期的咔噠聲,她慌亂移動調(diào)整紙條,卻依然沒有反應。 身后有人影圍壓過來,雖沒人催促她,可不滿的嘖氣聲像細浪涌來。終于,有人不耐煩了:小姑娘,你這紙條有問題吧,不行就去前臺問問,先讓讓后面的人。 朱珠對著那中年人訕訕點頭,摳著手里的紙條一步步向客服中心挪。前臺大姐早就注意到她了,不待她走近就扯著嗓子問她有啥事兒。朱珠紅著臉,聲若蚊蠅和大姐支吾了半天才搞清楚:這條碼是昨天的過期了,柜子里遺留的東西都收到前臺保管了。可當大姐問起她柜子里寄存了什么時,她又支支吾吾講不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一旁另一前臺服務員突然問她。 朱珠。 你等會兒唉!她拍拍手,轉(zhuǎn)身邊翻找邊念叨我昨兒晚上清三號柜的時候,有個盒子上寫了名兒,好像就是你這名兒找到了!在這兒! 一個巴掌大的,略有些扁的,用泡沫紙包裹嚴密的快遞盒被塞過來。 是這個名字不? 朱珠看著盒面上貼著的老大兩個打印字點頭,還不及回上一句,手機就響了。她低頭看一眼,來電人 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