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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著氣大喊。“不行,得趕緊上去,這水……越來越高了?!?/br>曉得厲害的馬家兄弟第一個響應,攙扶著先爬上了岸,然后一個個把他們都拽上去。雨已經(jīng)下的鋪天蓋地,眾人身上的臭魚已經(jīng)被沖洗的干干凈凈。然而經(jīng)過了冰冷的河水,又淋一身冰冷的雨水,這滋味夠嗆。冷還不是最大的威脅,越來越大的雨勢以及越漲越高的河水才是最大的兇險。深圳河這地勢正是一個鍋底,所有的雨水都會往這兒聚集,一旦積水把這兒吞沒,誰也活不成。“快往上爬!”大雨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所以游過了河的難民便不約而同的在泥濘中開始了攀爬。大雨中的泥濘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蘇平安腳一滑撲倒在地。一身的臭魚剛洗干凈,又撲上一身爛泥。抿了抿嘴唇,她索性四腳著地的向上爬。性命關頭,她的本能大于理智,獸性大于人性。四腳著地的姿勢讓她像一只靈活的大壁虎,在爛泥地里跐溜跐溜就游上去。游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了貨郎蘇,抓著爛泥扭頭望。貨郎蘇也早已經(jīng)變成了泥人,沉甸甸的落在后面,艱難的攀爬著。她掉轉頭,四腳著地的游下去。大雨中,貨郎蘇那點眼里早已經(jīng)成了擺設。看不清天也看不清地的時候,突然被一只小小的手抓住。平安!他反手握住,一下就有了主心骨。小小的手牽著他,帶著他往上爬。他看不清她,只看到白茫茫的一小團,在眼前涌動。陸愛國卻看得很清楚,蘇平安爬上爬下,靈活的不像是人。這小丫頭下了水是條蟲,上了岸倒是條龍。但現(xiàn)在她拖著一個老蘇,就很耽誤事了。“愛國,快點!水上來了!”頂上馬秀英喊他。他精神一振,別開頭奮力往上爬。雨越來越大,水越漲越高,終于追上了這些奔命的難民。趕不上速度的人很快就被河水吞沒,在渾濁的泥水里打一個轉就不見了。蘇平安拖著貨郎蘇落在后面,河水雖然沒有把他們卷走,但也已經(jīng)沒到腰上。貨郎蘇伸手推了她一把,含著滿口雨水喊道。“平安,你自己快走!不要管我!”蘇平安緊抿著嘴,心里是早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要把手放掉,然而始終沒法放開。放不開,那只能繼續(xù)拽著他。人的生死在她眼里不值一提,然而小貨郎和別人不一樣。她心想,自己橫豎是死不了了。他要是被水沖走了,她就陪著他去,只當是給他送終了。她和他,也算是有始有終。她一步一步的拽著他往上爬,小小的手起先是拽,慢慢變成掐,到后來簡直是摳,硬是這樣帶著他不松手。她這樣堅持,貨郎蘇也不敢在放棄,敲骨吸髓的逼著自己爬。爬不動了也要爬,他要是不在了,誰來照顧她?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做飯都不會,偏偏又身嬌rou貴。他不能死,他得伺候她!第190章大逃港7陸愛國在馬家兄妹和白建國的幫助下,爬上了一棵不大的樹避難。腳下已經(jīng)是一片汪洋大海,這一棵樹成了一片孤島,沉甸甸的墜著十來條人命,在風雨里掙扎求生。他瞇著眼在風雨里看,眼睜睜的看著無數(shù)人被漲起的河水吞沒,怎么找也找不到蘇家父女。心里多少有一點難過。然而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之中,冒泡似的河水里竟然愣是躥出一大一小兩只泥猴。“老蘇!平安!”陸愛國興奮的一拍大腿,伸手一指叫起來。緊抓著樹皮想貓頭鷹似的蹲在樹上的馬家兄妹和白建國也睜大眼睛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他們!他們還活著!”馬秀麗也叫起來。之間蘇家父女在河水里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怎么也不肯就死。陸愛國大喊起來。“這邊,到這邊來!”風雨中蘇平安好像抬了抬頭,但鋪天蓋地的暴雨中,也不知道她能否聽到,看到。陸愛國睜大眼,心被揪起,,用手卷成筒,繼續(xù)朝他們喊。“這邊,到這邊來!這里有一顆樹!”也許是他的呼喚起了作用,蘇家父女真的朝這邊游了過來。在泥水暴雨狂風之中,像兩片葉子似的搖搖擺擺,一步一挪。老天爺保佑,還真叫這對命大的父女游到了樹下。陸愛國蹲不住,兩腿夾住樹干,伸手下去。“快上來!”糊著一臉泥水雨水的貨郎蘇一把將蘇平安推上去。蘇平安也不跟他客氣,猴子似的躥到樹上。這一躥,把這顆本來就不強壯不高大的樹給撞的東搖西擺。樹干上蹲著的十來個人大呼小家的罵起來。“撲街啊,亂爬,要大家陪你一起死不成!下去!”下去?這不是送死。蘇平安當然不肯。對咒罵充耳不聞,她緊緊抱著樹干一動不動,等樹搖擺的不那么厲害了,就手腳并用的往上爬。她一爬,樹就搖,然而運氣很好,怎么搖都不斷。陸愛國伸著手,能夠著她了就一把抓住。他才抓住她的衣領,她就兩手一抱,腰肢一擰,翻身用腳圈住他的腰。這一連串動作又快又熟練,眨眼之間,她就已經(jīng)把他當成樹,給圈住了。固定住了自己,她頭朝下的對河水里的貨郎蘇伸出手。“上來!抓住我的手!”貨郎蘇瞪大眼,求生欲望迸發(fā)出巨大的力量,讓這干瘦的老頭也躥上了樹。可他終究不是蘇平安那個分量,一壓上來,這樹就吱吱嘎嘎的晃個不停。“樹要斷了!下去!”“不能跟著一起死,讓他下去!”“不許上來!下去!”生死關頭,人性都是自私的。貨郎蘇有求生的欲望,樹上的十來個難民也有求生的欲望。眼看著樹吱吱嘎嘎的亂搖亂晃,就連陸愛國他們幾個在心里也暗暗祈禱貨郎蘇爬不上來。唯有蘇平安,用雙腳緊緊圈著陸愛國的腰,義無反顧的朝貨郎蘇伸出手去。對她來說,樹上的人命都是毫無意義的,就連她自己的命也一樣,這天地間,唯一值得她掛念費心的,只有這個奄奄一息的老頭。“快上來!抓住我!”黑夜里,她的手那么白,像開在懸崖上的花。貨郎蘇奮力往上爬,哪怕下一刻樹就會攔腰折斷,他也要爬過去抓住這雙手。這是他的花,永不凋零的花。在狂風中,在暴雨中,在詛咒中,他抓住了蘇平安的手。冰冷的慘白的一雙小手。啊,她已經(jīng)這么瘦,這么涼,吃了那么多的苦。等日子好了,他得給她好好補一補。抓住了貨郎蘇,以蘇平安的體力是絕對無法拽他到樹上的。然而她自有一股韌勁,也無需拽他上來,她只要能抓住他,只要不撒手,只要陸愛國撐得住,她就可以堅持到底。貨郎蘇也知道她能堅持到底,可怎么舍得她堅持。那么細的胳膊,撐不了多久。于是奮力往上爬,竟給他真的爬了上去。可是陸愛國撐